台湾的民主之路上曾经充满血腥。40年前台湾发生的一起政治命案、陈文成案当时震惊全台湾，外界对警方给出的死因一直持怀疑态度。星期一，台湾促进转型正义委员会公布这桩命案的调查报告指出，陈文成被他杀的可能性很高，而且警备总部涉嫌犯案。
国民党威权统治时期，从海外资助台湾民主运动的旅美台湾人、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助理教授陈文成，1981年返台后，遭情治机关警备总部约谈。但约谈隔天7月3日清晨，却被发现陈尸于台大校园。过去历经7次官方调查，都指向陈文成是畏罪自杀或意外坠楼。蔡英文去年下令解密档案，要求国安局将部份政治档案转交促进转型正义委员会调查。
【台湾促转会调查陈文成命案真相 四点结论】 旅美的台湾教授陈文成，因支持台湾反对运动，1981年返台时被警总约谈。他后来却被发现陈尸台大。当局宣称属于自杀，但证据说辞矛盾。到底谁杀了陈文成？历年多次调查，真相均不明。促转会重新调阅资料，得出四点结论。 #陈文成 #警备总部
Posted by Radio Free Asia Chinese 自由亚洲电台普通话 on Monday, May 4, 2020
视频【台湾促转会调查陈文成命案真相 四点结论】
法医鉴定 : 陈尸处不是第一现场 他杀可能性高
促进转型正义委员会4日召开记者会，兼任委员尤伯祥说明四大发现：“第一个发现是，陈文成跟他的亲友在案发前跟案发后，都遭到了情治机关严密的监控。第二个发现，目前为止，我们无法证明陈文成被警总带走之后，有脱离警总的实力支配。换句话讲，我们发现警总在案发之后所建立的一贯叙事，漏洞百出，不足以采信。第三个发现，陈尸处不是第一个现场，他杀的可能性很高。第四个发现，情治机关介入侦办，阻碍家属追求真相。”
尤伯祥指出，陈文成的尸体在台大研究生图书馆后方水沟上被发现，形状非常奇怪。“长裤的皮袋是系在衬衫的外面、肚脐的上方，鞋子有一只脱落，没有在脚上，没有穿袜子，另外一只鞋子，根据几天后的报导，里面有放纸钞。”
家人和社会大众怀疑死因不单纯。但当时当局宣称陈文成是坠落，并有“畏罪自杀”之嫌。尤伯祥说，感谢台北地检署提供当年完整卷宗，让促转会委托的法医李俊亿博士重新鉴定并发现，陈尸方向与当初宣称造成伤势的水沟方向是平行的，但尸体伤痕方向与水沟是垂直的。当年法医称陈撞击水沟令人怀疑。
尤伯祥还说，李俊亿认为，陈文成身上衬衫有两条破裂痕，造成这个伤痕的，必然是个长条状而且有不规则边缘的钝状物体。而陈文成身体的破裂痕，竟然与衬衫上的血迹没有一致。种种迹象研判陈文成陈尸处并非命案第一现场，他背部两条伤痕是致命伤害，之后被外力移动过，他杀可能性高于自杀。
尤伯祥提到，当年法医报告有很多漏洞，例如李俊亿发现，陈文成衬衫上有明显的血迹，当年法医却说那个血迹是草的汁液，却看不到当年刑警局针对衣服上的物体到底是草汁或血液进行化验。这是很严重的瑕疵。
尤伯祥指出，1981年底从警总升任国安局长的汪敬煦将军，当时签了报告呈给蒋经国总统，报告“明园专案”所做的人体模型落体实验结果，以意外自行跌落可能性最大，但是不排除他人过失轻微碰撞，导致失去平衡滑动而跌落的他杀可能。
促转会：蒋经国知道有他杀可能却未追究
尤伯祥说：“蒋经国总统当时指示应继续加强侦查办理，但实际上，检察系统、侦办机关、警察系统，从来没有往他杀的方向侦办。所以蒋经国其实知道自杀的说法不能成立，但是他放任这样的资讯继续在社会流传。面对他杀可能性的实验结果，国安局做了内签说本案政治性大于法律性，所以他建议对本实验报告暂勿公布，留存备用，以免再引起不良反应。换句话说，整个案子的真相不能浮现，完全是因为当年的情治机关和当年的主政者认为，维稳的要求，高于真实的发现所致。”
促转会书面报告指出，国安局对外隐匿“落体实验研究”，以致贻误发现真相之机，蒋经国与汪敬煦应难辞其咎。
促转会也访谈陈文成亲友及多位相关当事人发现，1979年9月陈文成自美国打了一通电话给美丽岛杂志社总经理施明德，联系捐款事宜，这通电话让陈文成被纳入监控范围；陈文成与妻小从美国返台后，也被警总监控。
此外，尤伯祥说，警总约谈陈文成12小时，但录音带遗失，当年录音记录并不完整，只有约6小时。至于警总说，约谈完毕送陈文成回住处，花了一小时，但警总约谈处距离陈家仅2公里。至于证人邓维祥说，陈文成离开警总后，有去他的住处，但只有邓的说词，不足以采信。
尤伯祥另指出，陈文成案发生后，地检即被警总架空，侦办方向被警总定调案件就是“畏罪自杀”，且侦查方向定调后，情治机关也持续监控家属，不可对案件有质疑。因此，家属陈庭茂无论是发表纪念文集、在国外求援都受到警总阻碍，警总甚至在陈家人内部造成分化，任何跟“自杀”相反的说词，都不能在台湾社会流传，而种种掩盖真相的行为，也强化了警总涉案嫌疑。
尤伯祥总结，虽然警总对陈文成之死有涉案嫌疑，截至目前调查只是阶段性，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警总所为？是谁所为？有待下阶段调查。
至于当年盛传的海外校园间谍一事，促转会委员叶虹灵表示，陈文成在海外被线民监控的资料还没有太多的掌握。这是下一阶段促转会要向政府机关及国民党清查的重点。
陈文成基金会:民进党的国安局仍对档案遮掩 不见究责
对促转会出炉的最新调查结果，陈文成基金会董事长杨黄美幸4日接受自由亚洲电台采访直言，国安局提供给促进转型正义委员会的资料仍有遮掩，而且看不到究责。
杨黄美幸：“一些名字都被遮掩，还是有盖住的。我有问，怎么遮掩呢？国安局就不把它公开嘛！”
RFA记者：“这个部份是要总统下令吗？”
杨黄美幸：“我不晓得总统会不会去处理？你这些职业学生、情报单位，国安局说要受保护所以不公开，所以要究责找不到人。没有公平处理，很难让人的心理平复，很难去平抚这些伤痕。”
杨黄美幸质疑说，当年国民党在海外的职业学生如何监控留学生的呢？不是只有陈文成受害，陈文成也不是只有在和施明德接触后才被监听，更早就受监控。台湾在戒严令下，很多海外台湾学留学生非常关心台湾社会政治发展，大部分支持推动台湾走向民主的党外运动，陈文成具代表性，但他不是完全站在台面上的人，这样的人非常多。虽然促转会很努力，但这份报告很大遗憾点是，政府给他们的资料只有一半。
自由亚洲电台记者 夏小华 台北报导 责编 许书婷 申铧 网编：瑞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