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果事件"透視：中國社會舉報現象捲土重來
2023年5月17日，上海一家劇院外，笑果脫口秀的標誌。
法新社圖片
近日，中國笑果文化公司演員李昊石的脫口秀表演因涉及所謂"侮辱人民子弟兵"而被舉報並遭到警方立案調查。有學者指出，舉報現象在中國曆次政治運動中由來已久，而這次"笑果事件"被從重處理，則是另一次政治表忠心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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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昊石脫口秀內容被舉報 當局立案調查
本月中旬，一段中國脫口秀引起輿論轟動。網友上傳笑果文化旗下脫口秀演員李昊石（HOUSE）5月13日的表演視頻片段顯示，李昊石在表演中調侃道，他從山上撿回來兩條野狗，在看到野狗追松鼠時，“內心只想說八個大字：作風優良，能打勝仗。”
由這八個字引發的網民討論，一度衝上微博熱搜。有網友認爲，“這是侮辱了人民子弟兵”、“這稿子不合適，不是什麼都能拿來開玩笑的”；但也有網友表示支持，認爲喜劇的特點就是冒犯，沒必要上綱上線。
事件一出，雖然李昊石和笑果文化第一時間發佈道歉聲明，但還是引來多家官媒紛紛表態。16日下午，新華社微博官方號發帖稱：“‘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每個字都不容冒犯！”《人民日報》當日也發佈評論，“片面追求笑果而不惜踩線，就陷入了誤區。”
隨着連日來輿論的發酵，李昊石及所屬的笑果文化公司也被中國網民舉報到有關部門，北京、上海文旅部門隨即介入調查，警方也迅速跟進。
旅美中國政治學者王軍濤在接受本臺採訪時表示，舉報本身不是問題，西方民主國家也普遍存在“吹哨人”制度。但是在中國，舉報後的懲罰機制能否依法依規纔是重點。
“我認爲舉報不是問題，主要的問題是迫害。在法治社會，所有舉報材料在程序上要進行公開，要覈准，雙方要進行辯論，量刑依據必須是經得起社會良知檢驗、制定成法律的依據。”他說，“中國習近平獨裁和共產黨專制下，他們把維護政權和獨裁利益當作判斷是非標準，對公民的迫害不依照公開合理的中國刑事訴訟法程序。”
北京朝陽區警方17日通報稱，“針對某文化公司演員李某某（男，31歲）在演出過程中出現嚴重侮辱人民軍隊的情節，造成惡劣社會影響的情況，公安機關已依法立案調查。”
與此同時，北京市文旅局當天也宣佈對笑果文化作出行政處罰，沒收違法所得132萬餘元，並處罰款1225萬餘元，無限期暫停該公司在京所有演出活動，還將對涉案人員及其演出經紀機構和演出場所經營單位“進一步依法依規追究責任”。上海市有關部門也宣佈，第一時間同步約談、嚴厲訓誡涉事公司，從即日起暫停在滬全部演出。
官方出手後，黨媒《環球時報》前總編胡錫進則在微博發文，力挺笑果文化。他寫道：“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文化受到挑戰了嗎？我覺得沒有！”但此次，胡錫進的輿論引導工作卻遭到衆多網友的集體聲討。隨後，胡錫進一改口風轉變立場，支持懲處笑果文化，還說“觸底線必將付出沉重代價！”
旅居美國紐約的海外政論刊物《北京之春》榮譽主編胡平告訴本臺，當局從嚴、從快、從重處理針對李昊石及笑果文化的舉報，在當今中國釋放出危險的信號。
“這件事情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就是當局要加強文字獄，加強語言治罪。利用所謂的羣衆揭發，造成更廣泛的恐懼效應。這對我們作爲文革的過來人來說，一點也不陌生。”他說，“事情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在這個意義上完全是文革那套做法的死灰復燃。”
但胡平認爲，文革十年的政治高壓直接引起了後來體制內的思想解放，這也是目前習近平當局所擔憂的。他說：“現在習近平要重搞這一套，必定會喚起很多人文革痛苦的記憶，會有很多人來抵制這種做法。”
中國互聯網披露的消息顯示，“笑果事件”舉報者的個人信息目前也被網民曝光，其本人還受到許多網友的質問和攻擊。
舉報風文革最盛：一代人的集體創傷
在政治高壓下，舉報行爲似乎成爲中共建政以來的後遺症。文革十年間，子女告發父母、夫妻反目導致家破人亡的事件幾乎成爲常態。嚴酷的政治壓迫下，人人自危成了一代人永遠的創傷。
中國官媒人民網2013年曾轉載《新京報》的一篇採訪報道，講述了文革中的一位紅衛兵在舉報自己母親並致其被槍決後，多年來的懺悔。
在這篇報道中，已經成爲北京博聖律師事務所律師的張紅兵講述了他的願望。1970年，張紅兵的母親方忠謀在家中說了一些支持劉少奇、批評毛澤東的言論，被張紅兵舉報。方忠謀的言論被定性爲“反革命”，兩個月後即被槍決。1980年，方忠謀的案子獲得平反，當時法院裁定“實屬冤殺，應予昭雪”。
張紅兵表示，“那時候大家都被裹挾在一種氛圍裏，想跑也跑不了。我人性中的善良、美好被徹底地、無可挽回地‘格式化‘了。”他說，多年來一直被內心的痛苦折磨，從2011年起向有關部門申請，希望認定母親的墓地爲文物，不過一直未能成功。
張紅兵強調，公開那段痛苦的經歷，是希望人們記住那段歷史的殘酷。
中國民主黨全委會執行長、在紐約的律師陳闖創指出，中國的舉報現象並非始於文革，但在文革最盛。
“舉報這種氛圍、環境、習慣，甚至是文化，也不是說文革纔有。這種不讓你在任何私下小環境中得到安寧，其實中共建政以來就這麼搞。”他說：“在整個政治系統表現中，效忠是最重要的，這個忠誠只是對習近平個人忠誠。過去幾年來，習近平非常在意提升軍人形象，其實他就是想讓軍隊爲他效力打臺灣，這樣環境下涉軍言論變得更加敏感。”
陳闖創認爲，有鑑於習近平治下的中國輿論環境，“笑果事件”的處理結果不容樂觀，而李昊石本人也可能面臨難以估量的迫害。
記者：經緯 責編：何平 網編：洪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