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中国户籍改革共同社论推手张宏（图）

记者：“我们今天非常有幸请到原《中国经济观察网》的副总编张宏先生到我们自由亚洲演播室。张宏先生原来是在《经济观察网》任副总编，因为今年初在两会之前和其他媒体一起发表了共同的社论，呼吁中国政府加强户籍制度的改革，后来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但张宏先生也为此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从《经济观察网》辞去了这个职务。我们欢迎张宏先生。当时您是怎么想到要做共同社论？当时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张宏：“共同社论想法的来源是我们在08年12月份跟《卫报》有一个合作。《卫报》在08年12月份的时候就哥本哈根气候变化分会推出了一个叫全球媒体的共同社论。

记者：您说的《卫报》是英国的《卫报》？

张宏：“对。英国的《卫报》。《经济观察报》也是中国媒体之一，一共有两家中国媒体参加。我当时主要是与《卫报》协商、内容讨论以及整个内容的活动策划的主要人员之一。所以我对整个过程都比较了解。在这之后我觉得共同社论这样的形式非常少见，但是它引起的关注非常大。所以，在这之后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能把共同社论这种形式用到中国的媒体上面。”

记者：“为什么选择呼吁政府加快户籍改革的这样一个共同社论这样一个内容？”

张宏：“户籍制度是从1956年左右开始实施的中国特有的人口管理制度。它的副作用主要在于割裂了城乡，使得城乡之间的人有一种不平等对待。它使得城乡之间的人口他们处于一种不平等的状态。它跟人的福利密切相关。这样一个制度它最大的一个问题是它妨碍了人才的自由流动。这跟自由经济和市场经济的发展是不相符的。我们之所以选择户籍制度这个论题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它关切到所有人的利益，它是一个大众都关注的话题；第二个是中国政府在这方面也确实有比较强的意愿去推进改革，所以当时我们认为这个话题当局觉得比较可以接受的话题。”

记者：“您这个社论出来以后呢，在中国社会确实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您有没有觉得出乎您的预料？或是在您的预料当中？”

张宏：“因为我们选择了一个比较特殊的时点，是在全国两会召开前的两天。所以我们当时的预期是会有比较大的反响。”

记者：“我想我们的听众肯定会有一个疑问，中国政府有一些部门也在筹划户籍制度的改革，那为什么你们会受到来自政府方面那么大的压力？”

记者：“最主要的原因是政府它以前没有见到过媒体联合发布共同社论这种做法（是个新事物）。它们还是担心媒体联合起来发出一种共同声音，对于它们的管理来说不太方便；第二个方面我们的社论措词比较激烈，我们的想法比较迫切。所以，当局会有些不高兴。所以我觉得这也是我们之前就有一定的预期的。”

记者：“您在共同社论之前就有这样的心理预期？”

张宏：“我有过心理预期，是会有一定的惩罚的。”

记者：“后来发生的事跟您预期的一致吗？ ”

张宏：“基本一致。”

记者：“我们想回过头来谈一下中国的户籍制度，您认为中国户籍制度对中国社会现在发展，它最主要的障碍在什么地方？”

张宏：“户籍制度第一是妨碍人才的自由流动，没有自由流动的人才市场，你这个经济根本没有办法发展。这是个常识；第二个现在目前中国的人才已经实现自由流动，但它这种自由流动是仍然要受到户籍制度的束缚。你可以从湖南、广东到北京去工作，但因为你没有北京的户籍制度，你的小孩就没办法在北京上学，或者你要付更高的学费，或者是你在北京得不到申请低收入住房或保障性住房的这种权利。这样的制度存在的话，明显还是妨碍人才的流动。在更深层次来说的话，其实它是关于一个人权的问题。每个人生来平等的，可能因为你生长在农村，你就一辈子会打上这个烙印，永远都是农村人，你永远都得不到城市里的福利。这完全是不公平的。

记者：“据我所知，这个户籍制度改革并不是最近这三五年才有人提出来，一直都提出来。中国政府也是说改革很复杂，要慢慢来。但是经过十几二十年，我们发现这个差距反而是扩大了。是不是政府在这方面没有下足够的决心呢？”

张宏：“我认为第一个政府它在处理问题的时候优先排序、难易程度的排序，所以我们一直在把容易的事情先做，比如说我们在发展经济，发展沿海的经济。

记者：“新闻自由，言论自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在美国。在中国的情况怎么样？您觉得这个是不是有改善的余地？”

张宏：“我当然认为在媒体自由或者自由发表方面，中国或者中国政府有很大的提升的空间。我所认为的媒体是一个监督的权力。它是一个社会能够保障健康平衡发展的一个重要力量。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我认为在中国目前的状况下，我们一下子要求西方式的民主在中国肯定行不通。但是如何能够让渐进的、改良式的、使这个社会达到一个大部分人都高兴的一个阶段？这是需要各方的努力，但是我想说的是媒体的监督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因为有很多既得利益阶层的话，他们是不愿意接受监督的，或者不愿意自己去改善的。”

记者：“那您对中国政府会包容更多批评的声音是乐观的态度还是悲观的态度？”

张宏：“我相信一点，在经济发展越来越自由蓬勃发展的背景下面， 人们对真实信息的需求会越来越大，人们会选择，国家宣传是无效的。我相信这是一个渐进的一个过程，也是一个政府自我学习的过程。”

记者：“您认为中国政府现在已经意识到了您刚才说的这些吗？”

张宏：“我不清楚。”

记者：“我们今天我们时间差不多了。非常感谢张宏先生。”

以上是自由亚洲电台记者石山对原中国《经济观察报》副主编张宏的专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