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最沒有恐懼的7個星期” - 吳仁華口述“六四”史（5月7日）

1989年5月7日，對話團在政法大學開會商討對話策略。

1989年5月7日

• 胡啓立傳達趙紫陽指示 新聞工作者受鼓舞 李鵬不滿
• 《人民日報》社前社長鬍績偉批評查禁《世界經濟導報》
• 《科技日報》副總編輯孫長江談 《世界經濟導報》和新聞自由問題

 

 

1989年5月7號，這一天北京總體來講是比較平靜，沒有發生學生遊行。中國官方宣稱當天已經有百分之八十北京高校的學生復課，當天全國各地的高校也都比較平靜。

當天中國官方比較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在當天晚上中共中央主管意識形態工作的政治局常委胡啓立主持召開了中央宣傳口一些負責人會議。宣傳口就是主管意識形態主管宣傳的這些單位的負責人，包括中共中央宣傳部、新華社、人民日報、中央電視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當天晚上參加會議的人數比較多，就是我剛纔提到的這些部門的負責人都參加了會議。胡啓立在會議上主要也是傳達趙紫陽關於宣傳方面的指示，主要內容是學生運動發生以來，主要是要推進這個改革，學生擔心的是改革停頓，走回頭路，所以趙紫陽主要還是認爲學生運動的主流是應該肯定的。所以在新聞報道方面，在宣傳方面，應該適當對學生的運動做一些比較客觀中立的報道。

與會的像人民日報，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中央電視臺、新華社這些負責人的反應是比較正面的。因爲他們覺得趙紫陽的關於新聞跟宣傳的指示精神，符合他們以及所在單位的這些新聞工作者當時的要求。因爲在4月15號學生運動發生以來，中國官方一直不允許這些官方的媒體對學生運動進行正面的客觀的中立的報道。所以新聞單位從上到下大家都覺得非常受氣，因爲從他們自己新聞專業職責來講，他們是非常願意正面地客觀去報道學生運動的，可是因爲官方上面不允許，所以他們就覺得非常受氣，因爲他不能按照自己工作專業的要求跟職責去報道。另外一方面還招來了學生跟社會民衆對他們的指責。

會議之後像人民日報、新華社、中央電視臺這些媒體，他們也是快速對他們所在單位的新聞工作者做了傳達，反應非常積極。但是它也引起了中共保守派的一種反彈，在會議之後，當時參加會議的國務院廣播電視部部長艾知生專門就託人將中央宣傳會議的情況，馬上轉告國務院總理李鵬。李鵬當時對這個會議的反應是負面的，他認爲最近這幾天中國官方的新聞報道已經有了問題，開始向所謂的動亂分子方面傾倒。本來就已經有問題，中央宣傳口的會議，胡啓立又傳達趙紫陽的這個情況，趙紫陽還認爲媒體做得不夠，還更應該去報道學生運動，更加向動亂分子方面去傾倒。所以李鵬聽了艾知生託人轉達這個會議情況以後，他非常不滿意。他認爲趙紫陽講這番話，胡啓立及時的傳達趙紫陽的這番講話，就是想把動亂再一次煽動起來。

另外，中共上海市委查禁《世界經濟導報》，這個事件繼續成爲當天學運以及知識分子關心的一個重要議題。當天前《人民日報》社長鬍績偉接受了香港《明報》的採訪，專門談《世界經濟導報》事件。他在採訪中就明確的表示，中共上海市委處理《世界經濟導報》的做法無論如何都是不對的，就沒法解釋，那既違反了憲法當中的有關規定，也違反了中共中央關於黨政要分開的原則。在談話當中比較有意思的就是胡績偉作爲中共中央機關報《人民日報》多年的負責人，他明確指出就是中國存在新聞檢查，說如果沒有新聞檢查的話，他說中共上海市委怎麼能事先知道《世界經濟導報》將要出版報紙的內容。他這段話是針對國務院發言人袁木說的，因爲袁木明確的說，中國沒有新聞檢查。

當天《科技日報》的副總編輯孫長江也接受了香港記者的採訪，也是談《世界經濟導報》跟新聞自由的問題。他非常明確的表示，要求新聞自由，是中國國內整個新聞界的一致的心聲，而新聞改革也是政治體制改革的重要的一環。他在採訪當中還明確的提出中國大陸應該有民辦的報紙，這也是新聞自由很重要的一個標誌性的表現，他的談話在學生當中影響也非常大。

（林坪採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