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NO簽證一週年(四):淚別九旬老父離港 他在英繼續默默支援年輕抗爭者

2022.02.08
BNO簽證一週年(四):淚別九旬老父離港  他在英繼續默默支援年輕抗爭者 陳渭新去年一月初離港赴英
陳渭新臉書照片

北京強推《港區國安法》超過一年半,政治檢控之手從爲人熟悉的政治人物,擴展到他們身邊的團隊。昔日在政治人物身旁默默付出的助理和義工,也在政治高壓下被迫離港。當中比較幸運的,可以登上“BNO救生艇”,在英國開始新生活。然而更多沒有BNO的年輕人,爲了一個身份,在異國苦苦掙扎。這一集,我們來傾聽前香港立法會議員許智峯的助理陳渭新的移英故事,他如何失而復得獲批BNO簽證,又是如何幫助“沒有身份”的在英年輕抗爭者?

在2019年的香港反送中運動當中,前香港立法會議員許智峯,經常出現在示威前線,監察警方行動,爲示威者提供協助。每次許智峯在街頭出現,總有一位戴眼鏡、身型瘦削的男子緊跟其左右,警覺地留意周遭情況,默默保護許智峯的安全。

他是許智峯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他的助理陳渭新(Samson Chan)。 “他值得信任,願意不顧一切幫手足,值得我爲他犧牲。他可以不顧一切,我什麼不可以?”

比其他溫和民主黨黨友“走得更前”,使許智峯成爲當局針對目標,在街頭被警員扯下眼罩近距離噴射胡椒噴劑,更多次被當局以不同罪名拘捕。直至2020年12月3日,許智峯在社交網站宣佈流亡海外。

陳渭新經常陪伴許智峯走到抗爭最前線。 (陳渭新臉書照片)
陳渭新經常陪伴許智峯走到抗爭最前線。 (陳渭新臉書照片)

許智峯流亡後  助理成目標被跟蹤

得知消息後,當時身在香港的陳渭新爲好兄弟鬆了一口氣,然而隨之而來的,是日夜被身份不明男子跟蹤,使他心生恐懼,擔心連累鄰居和家人,更擔心政權的目標會轉移到他身上。 “我不想無辜坐牢,我又沒有犯事,我只是跟議員做事,在前線幫忙。我又沒有扔磚頭,又沒有說港獨話題。”

家人當中,有人反對、有人支持。討論了半個月,他最終執意離港。離開前一切低調,他還特意買了來回機票, 以防離境時被查問,並已通知律師,一旦他被捕,即時提供法律支援。

淚別九旬父:我未必有機會回來見你最後一面

去年一月初,在香港機場被盤問幾個小時後,他最終獲准放行,飛往英國。離開香港,最難割捨的,是94歲的老父。父親前年才完成心臟手術,陳渭新深知這次一別,可能是最後一次。 “不開心, 在機場哭,上飛機也哭。上飛機前我也哭,因爲我爸爸來送機,我跟他說,我未必有機會回來見你最後一面,所以有點不開心,那一刻有點傷感。”

而他抵達英國後不久,香港警方即上門向家人查問他的下落,多次清晨上門驚醒老父。

“早上五六點找我家人,問‘你兒子在哪裏?什麼時候回來?會否不回來?’問這些東西。如果你把我爸爸弄死了,是否你負責?他沒有犯事,如果你爲了找我,而把他弄死或有什麼意外,是不是你負責?你能否承擔這個責任?”

去年一月初,在香港機場被盤問幾個小時後,陳渭新最終獲准放行,飛往英國。圖爲他在登機前舉起抗爭手勢。 (陳渭新臉書照片)
去年一月初,在香港機場被盤問幾個小時後,陳渭新最終獲准放行,飛往英國。圖爲他在登機前舉起抗爭手勢。 (陳渭新臉書照片)

義助許智峯未受薪  他無怨無悔

許智峯選擇流亡,連帶陳渭新在半百之年被逼離開香港,留港家人亦被滋擾,但他一直無怨無悔。 53歲的陳渭新從1989年後投身政治,加入過港同盟和公民黨,直至2016年,他和許智峯一起在西環加多近街公園留守30日,爭取保育公園。因着共同理念和宗教信仰,他和許智峯開始熟稔。

他之後義務爲許智峯助選、設街站、幫居民處理問題。到2019年,他更貼身陪伴許智峯走到抗爭最前線。香港理工大學之役期間,二人一起在校園被困五日,更一同經歷警方出動震撼彈。旁人不解他爲何甘願分文不收,義務協助許智峯,甚至把許智峯的安危,放在自己之前,他卻覺得是理所當然。

 “就算他不是立法會議員,一個普通無名氏的人,他走得那麼前,如果我和他有共同理念,我也認同他的話,我也會協助他。我又不會怕死。”

過去一年,陳渭新在曼徹斯特舉辦多次港人遊行集會,希望重新凝聚香港人。 (陳渭新臉書照片)
過去一年,陳渭新在曼徹斯特舉辦多次港人遊行集會,希望重新凝聚香港人。 (陳渭新臉書照片)

定居曼城助港青:無所謂,大家一齊挨

到英國後,他終於可以和好友許智峯重聚,但許智峯不久即轉往澳大利亞,繼續國際遊說工作。兩兄弟雖遠隔重洋,但至少不用隔着監獄高牆。目前陳渭新定居英國曼徹斯特(Manchester),暫時靠個人積蓄和家人資助生活,並繼續做着在外人眼中“喫力不討好”的工作。受訪當晚,他剛在當地一家支持抗爭的“黃店”做完義工,又忙着爲年輕抗爭者解答疑難。

過去一年,他在曼徹斯特舉辦多次港人遊行集會,希望重新凝聚香港人,就連自己的住所,都借給港人教會舉辦活動,以及收容到英國申請政治庇護的年輕抗爭者。 “我有經濟能力的話,能幫就幫。我租的房子兩房一廳,就算真的多了人,那就睡走道、睡尼龍牀,無所謂。大家在這裏都是挨,那就互相幫助,起碼可以幫手足。”

陳渭新連自己的住所都借給港人教會舉辦活動,以及收容到英國申請政治庇護的年輕抗爭者。 (陳渭新提供)
陳渭新連自己的住所都借給港人教會舉辦活動,以及收容到英國申請政治庇護的年輕抗爭者。 (陳渭新提供)

失而復得的BNO護照

北京強推《港區國安法》超過一年半,當局的政治檢控之手,由爲人熟悉的政治人物,逐步擴展到他們身邊的團隊。高壓之下被迫逃亡的,除了前線政治人物,他們身邊的助理和義工,都不能倖免,陳渭新就是其中一個。對於英國BNO計劃,他形容是很多人“想上都上不了的救生艇”,他自己也差點被排除在外。

1997年前,他曾經填表申請BNO護照,卻因生病入院,最終沒有交費完成申請程序,因而錯過1997年7月1日的申請最後期限。在決定離開香港前,他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填表重新申請BNO護照。他早已有心理準備,若果申請失敗,就轉而申請政治庇護,卻驚喜地在去年5月獲批BNO護照,再於7月拿到BNO簽證。至於箇中原因爲何,他至今不解。

“很多手足問我,怎麼那麼幸運,你沒有拿過BNO護照,卻獲批BNO簽證。很多人很想要這個身份,其實我很感恩,沒有拿過BNO護照,現在卻批了,又批了BNO簽證,什麼都批了,真的很感恩。”

到英國後,陳渭新終於可以和好友許智峯重聚,但許智峯不久即轉往澳大利亞,繼續國際遊說工作。 (陳渭新臉書照片)
到英國後,陳渭新終於可以和好友許智峯重聚,但許智峯不久即轉往澳大利亞,繼續國際遊說工作。 (陳渭新臉書照片)

爲居留身份苦苦掙扎的年輕抗爭者

在這一波“逃港潮”當中,一個身份,決定了一個人是否可以安全留在英國生活。最幸運的,是持有BNO護照的人士,可以申請BNO簽證,在英國合法居留、工作和讀書。然而大批沒有申請過BNO護照,或在1997年期限後出生而沒有BNO護照的年輕抗爭者,就只能在英國尋求治庇護,期間不得工作。

陳渭新透露,有年輕抗爭者的政治庇護申請被拒,而要上訴或考慮轉往其他地方。現時仍有不少在英香港年輕人,爲了一個居留身份,在被遣返回港的邊緣苦苦掙扎。

“有很多年輕人仍未有身份,有些申請政治庇護,有些申請BNO都未獲批,就儘量幫幫他們。我最近也收到兩個手足通知,他們的政治庇護申請被拒,那怎麼辦?就要寫上訴書,就找前立法會議員許智峯幫他們寫信,看能否幫到他們。”

從香港到英國,陳渭新總是默默付出,不求回報。 “我性格就是這樣,喜歡幫人”,別人笑他瘋癲,他卻堅持盡己所能,以不同方式聲援香港。

自由亞洲電臺記者呂熙倫敦報道    責編:嘉遠    網編:洪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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