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戰爭四十年】之三：越南，還是臺灣？
這場戰爭奪去兩國數以萬計年輕士兵的生命。（AFP）
記憶還是忘卻？
1979年中越戰爭，在中國被稱爲“對越自衛反擊戰”，越南則稱爲“反中國擴張主義戰爭”。雖然稱謂不同，但爲了不讓本國民衆知曉戰爭的真實目的和勝敗真相，兩國政府對戰爭的輿論導向卻採取了相似的態度：戰時極力渲染，戰後刻意遺忘。
1980年代中國民衆熟悉的電影《高山下的花環》，以及歌曲《血染的風采》，都是戰爭期間，中國政府對越作戰社會動員的背景下誕生的。
而在越南的上空，越南國家電視臺、電臺曾反覆播放兩首用於鼓舞士氣的歌曲《邊境上空的槍聲》和《越戰英雄Le Dinh Chinh》。（聲音、視頻）
但在戰爭結束前後，中越兩國政府不約而同地決定要避談這場戰爭。1990年的越南難民、目前任教美國俄勒岡大學的武祥教授（Tuong Vu）指出，越南政府態度的轉變發生在中越1990年在成都召開的祕密會議之後。兩國政府首腦在這次會議上達成了恢復正常關係的決定，
“爲了不讓人民記得這場戰爭，每一年，越南政府會慶祝對美、對法戰爭的勝利，卻絕口不提與中國的戰爭。高中教科書上關於這場戰爭的記述只有寥寥十行。”
“越南人們被自己的政府禁止在公共場合紀念這場戰爭。普通越南人都對此不滿。但越南人對這場戰爭都很瞭解，他們仍然記得中國發動了一場不正義的戰爭，入侵了越南。”
反華情緒
中越戰爭在越南民衆心中留下深深的傷痕，他們敵視中國的情緒不時顯露出來。2017年，越南河內爆發大規模反華遊行，抗議中國繼續佔領黃沙羣島和長沙羣島。這兩個羣島在中國分別被稱爲，西沙羣島和南沙羣島。去年6月，越南胡志明市等多地爆發大規模示威，反對越南政府設立3個特別經濟區，把土地租借給中國99年。示威民衆普遍擔憂，中國藉此機會入侵越南。
範仲光強調，普通越南人對越南政府對中國的態度是有不滿的，
“越南不是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越南政府與中國簽訂了很多祕密條約。但對於普通越南人來說，兩國的領土爭端問題，並沒有真正解決。”
傷痛的老兵
在中國方面，雖然中越戰爭正在淡出人們的視野，但倍感傷痛的越戰老兵卻不斷以各種方式提醒人們，這場戰爭的陰影尚在。退伍軍人任銘1980年代中越衝突期間曾駐守廣西南寧的地對空導彈部隊，他觀察到近幾年發生的一個現象，
不僅如此，近年來此起彼伏的老兵維權行動，也都是以越戰老兵，尤其是1979年中越戰爭的老兵爲骨幹。鄧小平曾說過，打越南是爲改革開放保駕護航。然而，四十年來，雖然中國經濟迅猛發展，但大批參與對越作戰的退伍軍人在就業和福利方面卻沒有得到妥善安置。曾在全國唱響《血染的風采》的徐良，去年也走上街頭爲自己維權。
面對如此嚴重的老兵維權現象，任銘感到很無奈，
“主要是頂層設計出了問題，以前的問題被積壓下來了。畸形的改革開放，導致財富向權貴集團集中，大量的弱勢羣體被甩出這趟經濟發展的列車。退伍軍人在其中的聲音之所以高漲，是因爲這一幫老兵最容易被組織起來。”
任銘警告說，老兵問題事關國家的國運，
“歷史上有很多的帝國，在社會發生動亂的過程中，退役老兵起了很大的作用。中國之所以現在成立退伍軍人部，可能是想去解決一些問題，但整體上我很悲觀。”
中越再戰？
1979年中越邊境戰爭雖然已經過去四十年，中越回覆正常關係也已近三十年，但兩國在南海問題上的爭端並沒有終止，兩國對西沙羣島、南沙羣島的歸屬還有很大分歧。2014年，中越兩國漁船在越南的專屬經濟區發生衝撞，釀成兩國外交風波。
曾在中越戰爭期間駐守南海北部灣的海軍航空兵姚誠認爲，南海爭端可能成爲下一次中越戰爭的導火索，
“現在越南在南海爭霸，搞急了我就打你越南。我在海軍司令部二十多年，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登錄臺灣的作戰預案，但對越作戰的預案很多。到現在都是，現在對越作戰，說打他就打他，因爲越南這個對手很值得一打。”
“在具體的軍隊中間，對應突發事件，是要有所準備的。但從戰略上把越南作爲一個真正的敵人，我認爲這是言過其實。而且我長期研究中國的軍事，中國真正的軍事目標還是在臺灣，越南只是一個側面的。”
雖然中越之間是否會再次發生戰爭，仍然是一個未知數，但有一個事實是確定的，中越兩國政權的專制屬性並沒有發生改變。這意味着，統治者仍然可以罔顧民衆的意願，決定外交和軍事政策，給兩國和平埋下動盪的隱患。
(記者：王允 編輯：申鏵 網編：瑞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