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1,红色士林与灰色知青:今非昔比的延安两代外來人
2,山沟沟里疗愈人生:从找不着北的政治贱民,到老乡认可的“受苦人”
3,违背常识的选择:受害不记党的仇,努力要做“公家人”。
欢迎回到北明非常识,毛主的习,习近平的权力路。自由亚洲,我是北明。为了探索习近平成为共产天下一尊的原委,上次我们讲述了这位独夫原来是中共贱民的历史。
延安兩代外來人:红色士林与灰色知青
在习近平从编户之民成为世界最大国家的千乘之王的道路上,知青生活这一段算是热身。这段时期,除了他的身份是个黑帮子弟,其余与万千知青相比,别无特色。即便作为黑帮子弟,他的道路也重复着其他黑帮子弟的道路,依然没有特别。只有与此前的另一类知青相比,才能看出习近平所属的知青一代的特色。
在成千上万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之前,中国已经出现过一次知识青年奔赴农村的迁徙活动。地点正是习近平插队的陕北延安。四十年前,全国各地至少有30万知识青年奔赴陕北延安。在当时中国人口四亿五千万,30万去延安,不是小数。他们中最小的只有十二、三岁,身份则不止学生、也有教师、音乐家、作家、商人以及各个其他行业。更多的不同是,文革六、七十年代去延安的知识青年,身后是中共的驱使,面对的是纵横阡陌与贫困的百姓,而抗战的三十年代奔赴延安的知识青年,身后是抗日烽火,面对的是中共所谓抗日的根据地。文革时期的知识青年运动,美其名曰“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实则出于经济上的考虑,目的是打发1000万闲置无业的人口,(中共“中央安置城市下乡青年领导小组”不是教育部所属,而是设在国务院的“农林办公室”,后迁至劳动部)。而抗战时期奔赴延安的知青,当时就形成了红色士林一代,后来则成了中共革命的骨干。不过从两代知青的关系而论,正如三十年代主动在陕北开创革命根据地的习仲勋,是七十年代被动下放延川的习近平的父亲一样,这两代知青,是父子两代人。
三十年代的知青运动,固然与共产党“自1928年就解除对知识分子的关门政策,广招天下士,诚纳四海人”,电令各地大力输送青年赴延有关,但是仔细研究个案就会发现,几乎所有奔赴延安的知识青年,不分男女、信仰、党派、阶级,出身,都具有抗日救国的纯正热情,而且怀抱救国救民的崇高理想,其积极主动性,是不能忽视的。他们基本一致地认为,共产党代表中华民族最先进的力量,是外敌入侵中独立、解放的希望所在。无论后来后悔万分的冯凤明们、反省深刻的萧军们、惨遭处决的王实味们、被秘密杀害的荫克义们,数千被整死、成万被打成特务的爱国青年们,还是反思之后反戈一击坚持到底的李锐、李慎之、万里、杜润生、杜导正等,几乎没有例外。四十年之后的1970年代,包括习近平在内的知青与前一代知青相比,如果说与共产党依然有关系,关系正好相反,他们中的大多数不是积极响应号召,而是消极被动地被这个政权驱赶;他们不是涌向“革命圣地”,而是脱离权力中心走向穷乡僻壤;不是去参加革命而是被迫中断革命;不是怀着一腔热血,而是一瓢冰水浇在“文功武卫”的热血上被迅速冷却;他们不是改造者,而是接受再教育者。所以,总体来说,延安时期那种主动的、集体的、革命的、理想主义的救世冲动,在“新中国”一代下乡知青身上已经荡然无存,呈现为被动的、个人的、现实主义的自救行為。
在这样的背景下,无论一到梁家河就无法适应,选择落荒而逃,或是被迫返回,接受现实,努力适应,充其量不过是不甘平庸的个人生命选择,而谈不上当时号称的“战天斗地”、“改天换地”的浪漫英雄主义。
这就是我前几集描述过的习近平。
同是“黑帮子弟”,也在陕北插队,与习近平虽未见面却互有耳闻的、后来的中国中信集团公司原董事长孔丹,对自己当时心态的描述是:“我就是个农民,我要生存。”
一个连牛都只能用陕北土话吆喝,才能赶着走的山沟沟,你既然没有革命理想,不作农民,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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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沟里的人生療愈
倒退50年,时年十五、六岁的少年习近平,作为失学青年和受社会歧视的贱民,自从逃离梁家河又返回后,确实以自己的脚踏实地的苦干,从土地中重建了自我,在农民的信任中找回了自信。
当时任延川县团委书记的陶海粟,也是习近平的知青同道好友,刻意想给他创造“锥处囊中”机会的,抽调他到赵家河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习近平没让陶海粟失望。搞社教者,相当于上级下派的一个村级政治、生产官员。“虽然那个时代口号满天飞”,习近平以干部身份给赵家河群众讲话,“ 没什么虚头八脑的东西”,社改八个月期间,他负责宣讲文件,整顿、配备旧怨重重的大队领导班子和生产队干部,同时继续下地与老乡一起修梯田,打土坝,植树造林。
还有一件事令人印象深刻,就是除了领导社教期间坚持与老乡一同干活,他一去赵家河,就开始悄默声儿地翻修赵家河大队部的厕所。那个年代,中原一带农村厕所男女合用,如厕人的脚步声和厕所里面的咳嗽声是彼此不撞车的信号,很不方便。不仅如此,赵家河大队部窑洞外的厕所还简陋、肮脏,熏臭可想而知,上个厕所,对于知青来说是需要下决心的事。陶海粟是习近平的上级,他比习近平迟到赵家河几天,一到大队部就见习近平正在整修厕所。
这事儿让陶海粟记忆深刻,他当时直观反应有两个,他先是立即对习近平说:“近平,这个活儿你干不了。”习近平回答说:“这个厕所年久失修,总得有人修!”陶海粟在当地知青中也是出了名的苦干实干者,他的第二个感受是私下的,他有些挺惭愧:因为此前他常来,却从没想到要把厕所修一下。
习近平此举意外又动人,又脏又臭的茅厕被他焕然一新,还建成了赵家河村第一个男女分开的文明厕所。全体村民,谁能不为此念叨这个新来的搞社教的知青呢?
八个月后习近平出色完成整改任务,因此身份为之一变,入了党,当了梁家河大队支书。当时梁家河三个知青走了俩,只剩他一人。他一定别有一番滋味,但是他继续苦干,据说在村里把沼气终於搞成功了,点亮了一些农户的灯。在燃料稀缺的情况下,据说这并不容易。当地作家,后来的《延安文学》主编,编审曹谷溪为此在《延安通讯》撰写并发表长篇文章,评价说:习近平在梁家河点燃了"陕西的第一个沼气池",由此"一场始料未及的沼气革命,在延川全县蓬勃展开,陕西省在这个县召开了全省沼气工作现场会。"( 曹谷溪:"陕北七年是近平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习近平的七年知青岁月; 陶海粟:"为群众做实事是习近平始终不渝的信念"——习近平的七年知青岁月)。
在城里被打垮,从村里站起来,并非习近平个人现象。许多在城里学校被打入另册、饱受屈辱的“白专典型”“阶级敌人的狗崽子”等政治贱民,都是在从地里刨食儿吃的知青岁月里,摆脱歧视和孤立,获得个人精神解放的。究其原因,除了他们个人的努力,至今自称“受苦人”的陕北农民,从土坷垃、庄稼地看取生活,他们对党的虚伪宣传有某种免疫力,他们论亲疏不问政治、论好坏不看出身,只要你努力伺候庄稼,他们就把刚抽过的汗烟袋在自己衣襟儿上擦巴擦巴烟嘴儿,递给你,接纳你分享他们的苦乐。这份朴实的规矩,使城里来的黑帮娃娃只要肯干,就能站直了做个像模像样的农民,从而摆脱逆境,驱散心中的寒冰,恢复人生的自信。
违背常识的选择
遭到物质剥夺和政治打压的“地富反坏右”“牛鬼蛇神”的后代尽管在穷乡僻壤获得精神解放,但是多人止步与政治大门外。在这一点上,习近平例外。如我在此前阐述过的,他八次递交入团申请,十次递交入党申请的经历,证明了他不成为红色阵营成员,誓不罢休的决心。
这有些违背常识。
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北京的八一中学虽然是军队贵族学校,特权使那些军干子弟学生,立刻就发现自己与其他学校平民学生不同而趾高气扬,可是习近平因父亲的政治生涯翻车早,牵连他在那个学校志得意满的虚荣心还没来得及建立,就被打入了另册。政治于他应该是个黑色记忆。
另一方面,因为亲情的无形存在,习近平的心智并未因贱民身份而破损,他也没有破罐破摔。习近平从小有享有家庭亲情:父母情感好,母亲在人伦丧尽的文革时代,坚持不交代不揭发不背叛自己丈夫,被審查七年之久 (父亲习仲勋蒙冤被批斗 习近平母子也遭殃/ 2019-02-10看中國),也没有让步。这一坚持的就结果是,习近平的父母虽然被迫分居多年,他赖以依靠的家终究分而不散。早有心理学家做过调查,对于孩子的心理健康和性格正常发展而言,父母之间的关系,比父母分别对孩子的爱,更重要。离异的父母即便都爱孩子,还是不能弥补他们之间的离异带给孩子的伤害。在父亲挨整的巨大压力下,母亲对父亲的爱,以及他们家庭的完整,使少年习近平幸免于心理的变异。
不仅如此,在最困窘的时候,习近平还得到他的大姑妈——他父亲的亲姐姐,一位家徒四壁的农妇的照料——这个满身虱子、弱不禁风的少年,从那里得以恢复衰弱的体力 ( 习远平:习近平15岁遭"四人帮"疯狂迫害:多次关押审查/2014-09-12 中國青年報 )。接下来,在插队后依然找不到出路的时候,他的母亲的姐姐、姐夫,就是他的姨夫、姨母又给了他及时思想的指导,告诉他要面对现实,这对他是物质与亲情之外的另一种支持。此外,即便在学校受人歧视,他依然有一个不错的八一中学的老师陈秋影,当他告诉这位陈老师,他被小学体育老师称为"黑帮子弟"时,这位陈老师不仅宽慰习近平,而且怒斥这个体育老师不配为人师,是"流氓" (注:独家专访习近平初中老师陈秋影 文汇报记者刘凝哲 凯雷/北京八一中学校友会)。
被整个社会抛弃的习近平拥有家庭、亲戚、师长的爱护,在艰难的成长岁月,这是他心灵不至扭曲的保护伞。他在学会仇恨的同时,不会失去辨别亲疏,好歹、是非、善恶的本能。即便自卑茫然而尚未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念和世界观,尚未有能力认知自己周围的世界,至少直觉会告诉他:他应该随时与这个戕害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势力保持距离。
习近平没有这么做,反而竭尽全力加入这个势力,这个迫害他父亲和母亲,导致他少年到青年时代饱受磨难的红色组织。
习近平为什么这么做?他真的不知好歹到这种程度吗?(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