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老師被警察帶走 教師談六四被降級爲勤雜工


2018.11.09
1 湖南株洲縣育紅小學27歲何姓女教師因罰站一名遲到女生,被該縣淥口鎮派出所副所長和幾名民警從教室帶走,並在派出所被關了7小時,引發網上熱議。(視頻截圖)

在今天的節目裏,我們將就以下兩個話題進行探討,一是一位小學老師因爲罰站學生被警察帶走,而學生爸爸是派出所副所長;二是因爲在課堂上談六四和環保等所謂敏感話題,教師被迫成了學校勤雜工。

老師罰站學生被警察帶走:學生爸爸是派出所副所長

“你們現在是直接把我鎖在裏面,門根本就打不開。”

這是視頻上顯示的湖南一位小學老師在被警方帶走後說的一段話。

10月15日,湖南株洲縣育紅小學27歲何姓女教師因罰站一名遲到女生,被該縣淥口鎮派出所副所長和幾名民警從教室帶走,並在派出所被關了7小時,引發網上熱議。經證實,該副所長趙某系被罰站女生父親。據株洲縣公安局最初發布的消息稱,紀委已介入,涉事派出所副所長已被停職並接受調查,最新的消息則是目前涉事副所長已被調離。

事件的起因是因遲到,湖南株洲育紅小學一名三年級女孩,被何姓女教師罰站數分鐘。女孩父親是株洲淥口派出所的副所長,知悉情況後,驅警車直入學校,將何姓教師帶走。何老師來到派出所後,她先是被兩名警察跟着,坐在一樓一間審訊室內,裏面有牀,有刑具。後來又被帶到三樓,還是被貼身跟着,沒人來詢問,沒人找她做筆錄,何老師說“我感到很恐慌。”直到中午,何老師才見到了自己的親屬和學校校長。

何老師離開派出所後在微信工作羣裏感嘆:“我不知道誰給了派出所副所長一個這樣的權力?……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從來沒有因爲孩子遲到而打過哪個孩子一巴掌!我勤勤懇懇教書,爲什麼會受到這樣的待遇。”

據當事學生小彤(化名)的母親介紹,10月15日早上,株洲縣下大雨,小彤本來平時坐公交車,她不放心,就讓小彤的父親送女兒上學,因爲難打到車,女兒最後遲到了十多分鐘。早上下早自習後,小彤母親接到女兒電話,女兒哭訴稱因爲遲到,被班主任何老師打了一個耳光,並被用力推肩膀,推上講臺後被罰蹲馬步。小童母親反覆跟女兒確認後,給何老師打了電話覈實情況,“當時她在忙,我感覺她沒有在意這個事情。”因無法接受女兒被打耳光,女兒又一直在哭,小彤母親最後報警。而小彤的父親趙某,正是淥口派出所的副所長。

河北自由撰稿人、教師朱欣欣老師在接受本臺採訪時評論說,對孩子的錯誤進行懲罰,無論是家長或者老師,都是在職權範圍之內:

“如果因爲一味嬌寵學生,只強調正面鼓勵而沒有適當懲罰,孩子就不能正常成長。另外家長這樣做會使孩子有一種等級觀念,認爲只要父母有特殊權力,就可以隨意動用。警察像對待犯罪分子那樣來對待老師,這不合理也不合法。所幸的是這個派出所副所長的上級,處理事情還比較到位,能夠考慮到社會公衆輿論的反應。”

朱老師說,現在中國家長身上普遍存在特權思想:

“因爲中國缺乏宗教傳統,不強調平等博愛,人的等級意識特別強。而在儒家長幼尊卑的社會次序中,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位置來對待和他人的交往,在人格和法律關係方面缺乏平等思想。所以在處理問題時,首先考慮到我有什麼權利和資源可以來利用,在社會上爲自己的利益博弈。”

深圳社會觀察研究所所長劉開明先生也就此談了他的看法:

“老師的教育方式肯定有過當或者不合適的地方,但使用公權力把教師帶到派出所甚至滯留在派出所,這肯定是不當使用強制性公權力的違法行爲,應當受到懲罰。目前網絡上的輿論還是覺得對副所長的懲罰偏輕,因爲只是被調離公安崗位。”

據部分學生說,當天是有幾名學生遲到被老師罰蹲馬步,不過何老師並沒有打人耳光。學生並做了示範,“蹲馬步”即爲貼着黑板的牆蹲下,雙手端平。

據媒體報道,小彤母親曾經來到派出所見了何老師及其親屬和學校校長。小彤母親說,當時,何老師稱自己可能是無意中打到了小彤,並向親屬道了歉,小彤母親見此也不想再追究,就說“算了”,大家同時離開了派出所。

不過,小彤的母親發現事情原來並沒有了結。10月15日下午,她去接小彤放學回家時,校門口就有學生對小彤說:“你闖禍了,你讓警察把何老師抓走了。”小彤就很不開心,對媽媽說:“這怨我嗎?老師打我了,他們還這樣說我。”

10月16日上午,小彤再次打電話給母親,稱同學都圍着她,指責她“爲什麼要找警察把何老師帶走”,小彤母親感到女兒心裏有壓力,當天下午將女兒請假接回安慰,並於當日下午到株洲市區看了另一所學校,準備爲女兒轉學。

當事人何老師說,當天多人被罰站,沒打學生耳光,可能不小心摸到她的臉。據何老師講述,10月15日上午確實下雨,早自習前,她就接到一名學生打來電話,稱因下雨,可能會遲到,最後有四五名學生遲到,小彤是其中遲到較晚的學生,當時她叫遲到的學生站在講臺上,就走了。

“可能有動作手勢示意她站在講臺上面,不小心摸到她的臉,但是絕對沒有故意打她耳光。”何老師說,當天遲到的不止小彤一人,她不可能打學生,也不可能只打她一人。

劉開明先生說,他本人還有不少網上輿論也認爲,這個老師對學生遲到採取罰站方式並不好:

“如孩子遲到,有沒有原因?只是因爲遲到懲罰,我覺得教育工作者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不過,教師雖然處理學生過當但也屬於教學範圍內,而家長使用公安的強制力來對老師進行人身自由限制,顯然違法。”

那麼,目前在中國當老師有多難?劉開明先生表示,這一案例比較特殊,不是常態,但的確反映出擁有公權力人的驕橫無理。

因在課堂上談六四 教師成學校勤雜工


好聽衆朋友,我們接下來再來談談另一個話題。據香港南華早報的消息,最近中國大陸有一位老師,因爲在課堂上和學生討論六四和環保等敏感話題,被學生舉報,被迫在學校做勤雜工。這位老師說,他的職業生涯基本上就算結束了,因爲不管他將來到哪裏申請工作,這件事會在他的檔案上跟他一輩子。河北自由撰稿人、教師朱欣欣老師說,老師在講課中難免會講到社會和歷史事件,作爲一個教師,應當把歷史的真相告訴學生:

“最關鍵的還是體制問題,中國的教育體制被官方所壟斷,不可能有真正的教育。如果除了官方之外,能有廣泛的不受權力制約的民間教育,教育才能真正發展。中國的教育缺乏競爭,前幾年官方說媒體要姓黨,現在教育其實也姓黨。”

所以,朱欣欣老師說,這位老師的悲劇是時代和民族的悲劇,但他相信老師不會白白付出:

“會在孩子心中播下一些種子,讓他們通過老師的遭遇看清中國的教育和中國社會,給學生們心中埋下許多問號,讓他們開始尋求對社會的獨特認識。同時,這位老師也大可不必這麼絕望,但凡有才華有能力的人,也不是完全沒有空間,可以尋求向其他方面發展。”

深圳社會觀察研究所所長劉開明先生表示,中國現在這類現象很普遍,這兩年已經有了十幾宗這樣的案例,其中也包括大學老師:

“在課堂上發表政府不喜歡的言論而被處理、甚至被解僱的情況都有。很多大學都有所謂信息員,這使得大學老師,特別是人文學科的教師,不太敢探討和引導大家去討論一些敏感話題,這是目前人們感到很不安的一種現象。這種現象在文革的時候會有,從80年代以來基本上就沒有過,這兩年又開始重新出現。我今天還和一個大學同學聊天,他教的專業課都被安排在晚上,而政治課、馬列主義課都被安排在白天好的時間段。對此學生不滿,老師也不滿,但也沒辦法。”

我們再來看看近期的幾個例子:今年8月份,中國警方闖入山東省退休教授孫文廣的家中,當時他正在接受美國之音的電話採訪,批評中國的海外支出。警察突然將他從電話邊拉開並帶走。7月份,在東南部城市廈門,一位資深的國際貿易和經濟學教授因其課堂上的講述遭到大學解僱,大學官員模糊地稱這些講述“激進”。

劉開明先生說,文革後,中國對意識形態的控制是在八五年以後,包括反對自由化和資產階級精神污染:

“但即使是那時候,學校也不會鼓勵學生去舉報老師。現在是鼓勵學生舉報老師,這樣老師不敢講,師生關係也會惡化,老師無法引導學生進行批判性思維。學術不獨立,思想不自由,不可能有重大研究成果和突破。”

幾天前,美國紐約時報發表了一篇題爲《當中國大學成了黨的“堅強陣地”》的文章。文章說,今年早些時候,一位臺灣學者在上海一所大學做客座講座。第一次演講前一天,他在教室裏試用設備,一個響亮的聲音憑空冒出來,責備他在測試之後還讓機器開着。他掃視房間,那裏沒有人。然後,他在牆上看到了監控攝像頭和揚聲器,這是個令人不寒而慄的提醒——他將在學校當局監視的目光下教學。

這位教授的經歷讓我們看到中國變化中的學術環境,當局將毛澤東時代的人工間諜活動與新的監控技術相結合,找出那些有大膽言論的教授和沒能遵循共產黨意識形態的學生。

由於中國的經濟困境有可能破壞習近平主席的權威,政府加強了對校園的政治控制。用習近平的話來說,大學應該成爲黨的“堅強陣地”。

河北自由撰稿人、教師朱欣欣老師對此表示:

“教師們對此又反感又爲難,包括在教室安攝像頭。我想目前這種倒行逆施不會長久。教育是社會和民族發展的根基,一個民族的教育落後,其它的就不要再談。我兒子當年上的是傳媒大學,老師是從電視臺請來的,當時竟然敢在課堂上給學生們放有關六四的錄像,這讓我很欽佩,也很爲這個老師擔心,後來還是有學生泄露了這個消息,雖然不是主動舉報。但學校領導還算不錯,只是警告了老師而沒有處理他,這說明在教育界有良知的老師還是不少。”

當然,朱老師說,這是10年前的事情,現在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大學都安攝像頭。他說,當時他已經覺得學校不像樣子,但和現在比其實還是有一定的空間。朱欣欣老師接着說:

“我剛看到一個新聞,美國康奈爾大學和中國人民大學要結束合作關係,這說明中國大學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會和整個國際教育和文化脫軌,中國的大學將走向徹底封閉,連科技理工方面也會受到影響,更別提中國學生的人文素質了。這樣會毀掉一代中國年輕人,毀掉中華民族的未來。”

朱老師最後表示,他希望中共當局能夠從民族和國家的前途着想,即使不能向前走,但至少不能往後退:

“哪怕你能夠堅持鄧小平最初的改革開放道路也可以。中國這幾十年來的發展主要靠開放,通過開放或者外部的壓力和鼓勵,中國才一步步地往前走。其實中國內在進步的動力,很大一部分是來自對外開放。所以希望中共當局能夠重新回到鄧小平的路線上來,不能開歷史倒車。”

紐約時報的文章也指出,自習近平2012年上臺以來,政府幾乎抹殺了大學校園內的任何異議或獨立思考。教師生活在恐懼之中,大多數人選擇服從,採取自我審查來換取工作保障和人身安全。研究人員現在找到了荒謬的方式,將自己的項目與習近平的執政理念聯繫起來,以保護自己不受削減資金的影響。每年有成千上萬的學生湧向西方大學,這說明人們對中國教育體系缺乏信心。

高等教育有助於建立中國的全球地位,大量的大學畢業生將爲中國持續的經濟繁榮做出貢獻。但是,加強對學術界的意識形態控制將扼殺創造力和批判性思維。路透社發佈的2017年全球最具創新性大學的年度排名顯示,中國處於落後地位,沒有一所中國大學進入前50名。

中國對創造力的壓制助長了抄襲,這種抄襲在中國校園中極爲猖獗。此外,在中國政府的鼓勵下,科學家和研究人員將竊取西方知識產權作爲中國崛起的捷徑。

紐約時報的文章最後指出,當西方領導人在貿易談判中就知識產權侵犯問題與中國對峙時,務必要將學術自由作爲貿易的強制條件,以此向中國領導人施壓。一點外部壓力是改變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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