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 中國透視：期待歷史迴旋鏢 – 從高氏兄弟案看伸向文化界的紅色魔手
高氏兄弟在北京的工作室中展示的系列雕塑作品，攝於2007年10月16日。
路透社資料圖片
主持人：陳奎德
座談人：夏業良教授，經濟學家與政治評論家
旅美藝術家高兟赴中國探親被捕
旅居美國的中國知名當代藝術家高兟兩個月前攜帶家人回中國探親，原計劃9月3日從北京飛回紐約，沒想到在8月26日卻遭到中共當局逮捕。
8月26日上午約11時，約三十多名警察突然湧入高氏兄弟(河北省三河市)燕郊工作室搜查取證，讓高兟交出手機。高兟不從，被強行扣上手銬抓走。
8月27日，高兟妻子收到三河市公安局的拘留通知書，這才知道高兟因涉嫌侵害英雄烈士名譽榮譽罪，於8月26日被三河市公安局刑事拘留，現拘押在三河市看守所。
高氏兄弟其人其事
高氏兄弟高兟（68歲）與高強（62歲）爲山東濟南人，曾居北京。他們的父親在文革期間被關進監獄而後去世。高氏兄弟於1985年開始合作從事藝術活動，90年代後逐漸在國際打開知名度。
我個人與高氏兄弟相識，記得2004年八月兄弟二人還來過我家訪問，還給我做過系列攝影的黑白照片。
高氏兄弟居北京/紐約。1985年開始從事繪畫、裝置、行爲、攝影、寫作等藝術活動。主要藝術作品：《子夜的彌撒》、《感受空間》、《擁抱二十分鐘的烏托邦》、《槍決基督》、《抓小姐》、《永不完工的大廈》等。出版《高氏兄弟》、《中國前衛藝術狀況》、《藝術生態報告》、《在北京一天能走多遠》等書，曾於北京、紐約、洛杉磯、底特律、芝加哥、巴黎、倫敦、莫斯科、新加坡等世界各地舉辦個展。作品被收入《中國現代藝術史》、《二十世紀中國藝術史》、《中國先鋒攝影》、《中國傳世攝影》等藝術書目圖冊，並被法國蓬皮度藝術中心、美國舊金山現代藝術博物館，加拿大蒙特利爾藝術博物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美術館、美國堪珀當代藝術博物館，以及斯蒂芬·科恩、查爾斯 薩奇、烏力·希克等國際著名收藏家收藏。近期從事繪畫與AI藝術研究與創作。
高氏兄弟經常通過雕塑、繪畫、攝影等作品表達他們對中國政治和社會的態度。 2013年高氏兄弟的攝影作品在英國倫敦展出時，高兟曾接受BBC中文網視頻採訪，當時他說：“無論是老百姓對毛時代的誤讀，還是精英界有人想借屍還魂爲體制尋找合法性，中國只要一天不越過毛的門檻，就很難走上憲政之路。”
從法律的維度看
高兟先生被抓捕拘押在三河市看守所。
8月27日，家人收到三河市公安局的拘留通知書，罪名是涉嫌侵害英雄烈士名譽罪。涉嫌作品為高氏兄弟十多年前創作的《槍決基督》、《毛小姐系列》、《下跪懺悔的毛》等雕塑作品。
所謂“侵害英雄烈士名譽、榮譽罪”爲中共於2021年3月開始實施的刑法修正案，“侮辱、誹謗或者以其他方式侵害英雄烈士的名譽、榮譽，損害社會公共利益，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在此案中，警方取證的那些藝術作品都是高氏兄弟十多年前以藝術反思毛(澤東)文革的階段性作品。而侵害英雄烈士名譽榮譽罪是2021年纔開始施行的刑法罪名。
對新法生效之前的有關行爲進行追溯性懲罰有悖於現代法治通用的‘無追溯力原則’。而且，藝術表達與犯罪行爲應當是有邊界，有區別的。
中國憲法所載的言論自由、表達自由是中國國民的憲法權利也是每一個人受世界人權宣言保護的基本人權。
毛(澤東)是不是英雄烈士也是一個問題。
從政治的維度看
何以在當下習近平政權加強了中國的人權迫害？
風雨飄搖時期，當局加倍兇殘。
權鬥白熱化，雙方都要競爭表演強硬，任何一方都不敢對外示弱。此時對中國人權狀態而言，是最黑暗的時段。
中國的文化界知識界，他們最初被掐斷髮聲渠道，到不能發聲，到之後頻繁進行自我審查的不敢說話，中國的公共知識分子們循環經歷着被舉報、被解職、被拘捕甚至被迫流亡異國他鄉的歷史流程。
政治生態的高壓疊加各個互聯網公司不斷精進的言論審查技術的制約，異見表達對當今的中國人而言已成爲無法企及的奢望。
高氏兄弟案，是這一傾向的最新的明確表徵，它表明習政權決心以中國人爲敵，他們不打算摘下“人類公敵”的帽子。
尤其是現在高層激烈權鬥之時，習近平要恢復其定於一尊掌控一切的地位。他必須從意識形態入手，再度復原乃至擴張自己的權力。
9月1日習近平在《求是》雜誌上重發其舊文，集中於意識形態教育領域。把一個國家的教育系統的目標確定爲培養擁護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接班人，而決不能培養社會主義的掘墓人。這種教育目標真是匪夷所思，在當今世界上，除了北朝鮮之外，絕對找不到第二家了。這表明他在亦步亦趨地學毛澤東，從意識形態入手高調洗腦中國，從而高屋建瓴，逐步奪回他已被削弱的經濟領域、軍事領域的支配權力。
中國已經進入徹底的“失語時代“，已經完全成爲無聲的中國。
從人道的維度看
8月30日，警察進入高氏兄弟的工作室拍照取證。據屈振紅律師去看守所後說：“高兟的情況不容樂觀。”廖亦武引述小柯的信，信中屈振紅律師說高強“精神狀態還好，就是老腰病犯了，腰疼得厲害”。
旅德中國作家廖亦武感嘆道，去年5月美國筆會邀請他去紐約，當時他得知高兟一家從北京遷到長島，並已初步安頓下來。廖亦武說：“(當時)還替他鬆了口氣......我一再告誡他千萬別再回去，沒想到......。習近平獨裁政權已毫無章法，最後的瘋狂期間，如果不想尋死，就別再犯低級錯誤，別再存任何僥倖……劉曉波的悲劇大家都目睹了，名氣再大，遇到小學二年級的包子帝，要撈出來也是做夢……。
旅英中國作家馬建先生呼籲說：“唯請各媒體和文學藝術界的正義人士，關注這位藝術家的遭遇，呼籲儘快釋放高兟先生，還他和家人以自由。”
高兟先生是當代享有國際聲譽的重要藝術家，其人其作品，備受海內外各界的矚目和敬重，如今已近七十歲，腰病纏身。望中國政府尊重公民、藝術家的言論自由和創作自由，儘快釋放高兟先生。籲請海內外媒體、各界同仁共同關注高兟先生的處境，讓良知感受良知的擁抱！
歷史的迴旋鏢——審判毛、習暴政
人們注意到，最近，不僅有惡意抓捕高氏兄弟的案件，其他類似案件亦層出不窮。表明習近平已經頑固堅持作爲國民公敵，赴湯蹈火，“我將無我”。
譬如，裁定香港前立場新聞總編輯鍾沛權和他的繼任者林紹桐發佈煽動性文章罪名成立。
儘管中國加大了國家安全方面的打擊力度以壓制香港的批評人士，但在一向沸沸揚揚的香港新聞媒體圈，兩位資深人士依然沒有迴避在他們的“立場新聞”網站上發表支持民主的聲音。
於是警察上門了，兩年半後，一名法官於週四裁定這兩名記者——前立場新聞總編輯鍾沛權和他的繼任者林紹桐——在這家現已停刊的自由派新聞媒體上“串謀發佈煽動性文章”罪名成立。兩人都可能面臨牢獄之災。
這一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裁決凸顯出香港的新聞自由已經嚴重萎縮。當地新聞機構爲了生存已經開始自我審查，一些外國新聞機構在當局日益嚴格的審查下已經撤離或遷走了員工。
在審判期間，檢察官將兩人發表的新聞文章和評論文章定性爲對政府持有偏見和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這些文章與“立場新聞”多年來發表的文章類似。但在當局鎮壓了2019年震撼香港的抗議活動後，中國實施了一項國家安全法，對香港自由媒體持異見者的容忍開始消失。
兩位可敬的主編堅稱自己是無辜的。鍾沛權在法庭證詞中說，他們是在新聞原則的範圍內行事，提供具有新聞價值、符合公衆利益的報道。
還有衆多的侵犯中國人權的案件正在接踵而來……。
記下作惡者的名字
高強先生說得好，“當年毛時代毛指控習仲勳利用小說反黨，今天習時代是誰在指控高兟利用藝術反毛？”
這真正構成了巨大的歷史反諷！
作家廖亦武聲稱：“作爲這個‘可恥時代的錄音機’，我期待開庭審理，因爲這是對高氏兄弟多年來系列政治波普藝術的最大推廣，審判被捕的高兟和負案在逃的高強，就是對毛澤東和毛化身習近平的審判。”
這將是妥妥貼貼的歷史“迴旋鏢 （boomerang）”。
“迴旋鏢”, 意指飛鏢被人扔出去，結果又飛返回來刺向發鏢人。
他們今天審判國人，明天國人將審判他們。
他們一定會得到公正的歷史報應的。
錄音機已經啓動。我們必須上窮碧落下黃泉，找出並記下在高氏兄弟案件中以及香港前立場新聞兩位總編輯等等案件中作惡者（主犯和從犯）的名字。他們犯下的罪惡，必將一一記錄在冊。時候一到，一切都報。
每個人都在書寫自己的歷史。任何人都不能逃脫歷史的審判。
真正的審判、最後的審判正在加速度來臨。
讓我們把暴政罪犯的名字記下來。警戒他們不要再作惡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