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望2014的中國經濟,無法回避的一個問題就是,經濟危機會不會在這一年爆發?如果會爆發,會不會像章家敦等人預言的那樣會導致中國經濟崩潰?
我的基本判斷是,2014年中國經濟的表現會比2013年更糟,因為2013年中國的房價泡沫更嚴重,債務危機更嚴重,給2014年的中國經濟帶來了更大困難,但中國經濟崩潰的概率反而小了。主要原因是習近平成功地增強了中央政府控制局面的能力。
中國房價泡沫並非一個新問題,但這個問題之所以愈演愈烈,與中國的政治週期有很大關係。換句話說,中共要在十八大交接最高權力,加劇了高層的權力鬥爭,嚴重削弱了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的控制能力,地方政府趁上面權鬥而大謀其私,是中國經濟危機近幾年來不斷惡化的一個重要原因。中國的經濟危機確實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但由於最高權力交接已經完成。由於習近平成功地鞏固了自己的權力,加強了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的控制能力,因此,即使經濟危機爆發,中國政府阻止經濟崩潰的能力已經大大增強了。
章家敦們看到了中國模式的不公平、不道德以及低效率,因此是不可持續的,但為甚麼他們的預言總是出錯?章家敦們低估了中國人對不公正的承受力,也高估了中國社會反抗不義和不公正的能力,換言之,他們低估了中共體制禁錮社會的能力和榨取民眾的能力,也低估了這個體制應對危機的能力。
在中共的體制下,地方政府可以不受法律約束,超越道德底線去榨取民眾,這必然導致經濟危機,但是,當危機到來時,中央政府也可以不受法律約束地進行財富和收入再分配以緩解危機,避免經濟崩潰。目前習近平不僅有效地約束了官員的公款消費,甚至有效地約束了他們的私款消費,這在法治國家是無法想像的。大規模反貪的收益,就是剝奪剝奪者,從而不僅得到政治上的好處,也得到財政上的好處。
當然,僅靠反貪來約束各級官員,並不能讓中國經濟走出危機。2014年中國決策當局面臨著非常困難的政策選擇。一個困難的問題,就是如何應對房價泡沫?此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多年來第一次避開了這個問題,說明決策者不排除在不得已時讓房價泡沫破滅。但是,房價大跌會對中國的社會穩定帶來巨大衝擊,因此,我相信如果決策者必須在穩定房價和穩定人民幣之間進行選擇,決策者更可能會選擇人民幣貶值而盡量維持房價的名義價格。但這樣選擇也有極大風險,就是刺激通脹。
正因為如此,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的有效控制,對於避免經濟崩潰具有決定性意義。因為在緊急狀態下,中央政府可以大規模地削減官員的收入和政府支出,大幅度增加對低收入階層,尤其是退休階層的補貼,避免社會動盪導致經濟崩盤。過去二十年來,政府官員是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的最大受益者,這個階層的收入增長大大超過了經濟增長的速度,因此,中央政府有相當大的空間,通過壓縮官僚階層所佔收入的分配比例來改善整個社會的收入分配,糾正經濟失衡。
這會不會遭到官僚階層的有效抵抗,導致經濟不能正常運轉?現在看來還不會。主要原因就是,中國想當官的人大有人在,中央當局可以利用個人之間的競爭來增強自己對地方的控制能力。這樣一來,習近平就為自己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來穩定大局。
不過,想要信仰奴才哲學的官僚們來深化改革,恐怕是一個無法實現的中國夢。因此,我認為習近平有可能讓官僚階層付出巨大代價來穩住中國經濟,卻無法真正深化改革,建立一個公正的新秩序。
章家敦們關於中國不道德、不公正的經濟總有一天走不下去的大判斷是對的,因為這樣的經濟不可能有創造力,而且會導致無法彌合的社會矛盾。但事實證明,僅靠詛咒並不能終結一種不公正的秩序,因為終結一種不公正的秩序,需要有危機,也需要有人能讓足夠多的人相信,必須通過鬥爭去建立一種公正的新秩序。這樣的政治領袖還沒有出現。
今後幾年,中央政府的權威得到加強將有利於避免經濟崩潰,但不能阻止更多人才和財富流向海外,因為移民中很多人都相信,總有一天中國經濟會被章家敦們言中。(自由亞洲電台粵語部評論 https://www.rfa.org/cantonese/commenta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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