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被吸引了,特別是被《盛世》吸引。原因是,這是小說,卻相當寫實;這是寓言,卻相當現實。《盛世》寫道,到了2011年,美國因為滯脹問題難以自拔,再次陷入經濟危機。只有中國獨善其身,成為唯一的贏家,並從2013年起,正式進入盛世。中國人從此人人都覺得很幸福,很滿足,對於那些叫人不快的事兒,差不多都患了健忘症,進入了集體失憶黑洞,而稍微明白一點兒地進入了精神病醫院。
這樣一個在2013年會出現的盛世寓言,簡直就是中國的現實!一些網友對此感到相當震驚,他們說,冠中兄的小說幾乎觸到他們最近一年所作分析的內核。對於為何中國人感到很幸福,小說給了很現實的解答。
首先,異議知識分子都不見了。豐衣足食讓愛提意見的知識分子們忘記了原來的批判職責,他們全被聰明的政府收買了。在政府圓滑、熟練而又嚴厲的控制下,政治改革沒人提了,自由派陣地消失了,言論空間沒有了,《南方周末》不見了,萬聖書園也關門大吉了。小說中的學者和知識分子日子活得很幸福,除了方草地和小希兩個人之外,沒有人還願意整天和政府過不去了。
這讓我聯想起一年前我同北京的經濟學家朋友談起《零八憲章》。我問,為何參與《憲章》首批簽名的只有茅於軾一位經濟學家,那些向來有主見的經濟學家們都到哪裡去了?他的回答是,當官的當官,下海的下海;當官的不願簽名,下海的不敢簽名,無論當官還是下海,日子都過得不錯,誰還願意為自己找麻煩呢?《盛世》說的正是這種現像:大家既然都過得很幸福,何必還整天和政府過不去呢?
其次,一黨專政統一了所有矛盾,身段柔軟,管制強硬。共產黨有時就像不出爪的貓一樣溫順,可是人們永遠不知道它何時出爪,對誰出爪。當中共想要不折騰的時候,就會處處讓人民感受到國家對人民的照顧,人民就會產生一種幸福感。當中共想要實行嚴打的時候,國家機器可以不經人民授權對人民實行專政。中共對媒體、對網絡、對知識分子的管制,都是軟手段硬管制,嚴防死守,相當有效。
新盛世主義的十項國策更是令人叫絕,它可以把一黨統治中的所有政治、經濟、社會矛盾全都統一起來,包括:一黨領導的民主專政;穩定第一的依法治國;執政為民的威權政府;國家調控的市場經濟;央企主導的公平競爭;中國特色的科學發展;以我為主的和諧外交;單民族主權的多族群共和;後西方後普世的主體思想和中華文明舉世無雙的民族復興。
再有,所有批評中共的外國人都不見了,以至於中國人都覺得,眼前的中國真的很棒。但凡還有一點良知的、經常批評中國政府的外國專家學者都進不了中國,進得了中國的就是像奈斯比那樣的、做夢都想著天上會掉下來“生命中最寶貴的一次機會。”為了這樣的機會,有人不惜把靈魂借給魔鬼。
當然,奈斯比相信這個機會是上帝給的。他到中國幾百次,尋尋覓覓,生怕自己錯過這個機會。終於在十三年前,當時的中共總書記江澤民成了他的上帝,給了他機會。那是1996年,台海關系緊張,他倆在談話中提到台灣話題時,奈斯比特說:“台灣是個小故事,但它講得很好。大陸有個大故事,可惜講得很糟。”江說:“你為什麼不來講這個故事呢?”
就這樣,江澤民成就了奈斯比。奈斯比當然不會辜負江澤民。奈說: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像近期大多數寫中國的外國人一樣,以外來者的眼光審視中國。奈斯比的眼光的確很不外來,但是很中宣部,甚至比中宣部還主旋律。他的筆下,連胡錦濤擔心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到了2050年,中國自然就成了世界中心。
可笑的是,奈斯比認為,中國政府自上而下的指令與中國人民自下而上的參與正形成一種新的政治模式,他稱之為“縱向民主。”中國人民自下而上的參與什麼呢?普通百姓連參與發財都不行,更遑論參與政治規劃、政治決策、政治選舉!既沒有政治參與,民主又談何而來呢?這位美國的未來學大師,顯然把自己等同於指鹿為馬的中國官方智囊。
從《盛世》到《大趨勢》,中國的未來究竟向何處去,相信過不了幾年,世人就能看出端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