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懋書評:鍾偉樂主編的《通識詞典4》

「愛國主義是無賴的最後避難所」(Patriotism is the last refuge of ascoundrel)是誰說的?一說是英國十八世紀著名文評家兼文學家塞繆爾‧約翰遜(Samuel Johnson,1709-1784)的名言。分析當代愛國主義的時候,我們也不妨多看看獨立知識分子的「傳統智慧」,而不要給固有國族身分牽著鼻子走,在集體主義的狂潮下,失卻了批判心習,甚至自甘淪為有權勢者手中的政治禁臠,予人有機會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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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近年大力推動中小學通識課程,因而坊間湧現與通識教育相關的實用書籍,有些純屬配合教材的「精華版」,試題導向明顯,不看也罷。但一些有心人卻趁著全民皆向通識望的時機,推出有利開拓國際視野的專書,期望讀者從中汲取全球化新思維,突破小島特區的局限。至少,也可把眼光提升至國家層面,不要自我設限,與普世價值系統脫軌而不知,夜郎自大,迷失於「大國」的想像社群裏,掉進英國約翰遜博士那句「愛國主義是無賴的最後避難所」的迷思!

何良懋這次同聽眾分析的新書,就是香港作者鍾偉樂主編的《通識詞典4》。本書今年7月由CUP Magazine Publishing Limited出版,全書不超過200頁,定位為「國際篇」,主題是要普及國際新聞時事基本知識,編成一本以國際詞匯為主線的通識讀物。主編鍾偉樂是英國杜倫大學政治與國際關係博士研究生,他把本書內容分為五章,分別談到政治概念、國際合作、國際組織、全球治理和國際政體。

上文開場白講到「愛國主義」,本書第一章就闢有「愛國」一條,引述政治學者安達臣(Benedict Anderson)1991年名著《想像的共同體》(Imagined Communities)中的說法,指愛國概念的誕生,在於一種人與人之間即使有相處仍願團結一致的狀態,愛國的想法本身就具有被建構的色彩,須通過共同文化的傳播交流而產生,屬於人為製造的觀念。而在這六頁的「愛國」詞條解說裏面,編者談到國族、國體、民族主義以至公民社會等;也把2008年四川大地震後的賑災行動,結合北京奧運會引發的愛國氛圍平行討論,但似乎忽略分析愛國主義如何屢被當權者操控作為國家建設(Nation Building)的籌碼,玩弄民氣民心以至民意,達成黨派政治算計的利益。

所以說,如果缺乏一些獨立思考的心靈,而卻有太多有意無意間只隨著政權指揮棒而起舞的人民,那恐怕將是民粹主義夢魘的開始!而當單純的國民愛國思想一再被政治力污染後,「愛國主義是無賴的最後避難所」就不只是一句「想像的共同體」,而變質為語言暴力和惡性政治爭鬥的角力場,那無異於賢哲所說「理性的黃昏」了。

本書解說的通識詞匯,還包括新殖民主義、民族自決、全球在地化(Glocalization)、《京都議定書》、世界衛生組織、六方會談、金融海嘯、大國責任論、軟實力、網絡民主、CEO治國和金磚四國等。部分如金融海嘯和金磚四國之類詞條,都屬於極新穎的時事話題,這一兩年才興起的,可見本書編者非常緊貼國際新聞發展脈絡,跳出新聞媒體的瑣碎化框框,化繁為簡,所下的編寫工夫和駕馭資訊能力,殊不簡單,值得一讚。

何良懋認為,雖說本書分門別類為受眾解讀複雜的國際知識用詞,但表述手法仍略嫌學究氣,太過拘泥於學術出處,反而舉例說明不足,個案分析更罕見,間中更流於概念化,縱使大學生也不易「消化」。這是文化人普及國際知識時普遍遇到的難題。尤其香港號稱國際大都會,但當地傳媒的國際新聞時事資訊,仍擺脫不掉西方主流通訊社及超級媒體「餵飼」日常稿源的限制。要建立具主體性的中文國際時事論述體系,真的談何容易!能夠有本書的出版,已經走出寶貴的第一步了。

何良懋這次就講到這裏,非常多謝各位收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