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1年一月二日中午,受人敬仰的支聯會主席司徒華,在香港沙田威爾斯醫院因癌症病逝,享年七十九歲。原名司徒衛華的華叔,生於憂患之年,出生時,便正值日本侵華,十歲時,一家逃亡返回鄉間開平,目睹日軍殘暴對待中國同胞,把他們殘殺之餘,更視受害人的軀體如糞土,把屍首割開然後如豬隻般掛在抵禦日軍的雕樓上。日軍的暴行,為華叔的人生目標奠定基礎。
司徒華:“我是非常渴望有一個富強的國家,讓人民不再被異族欺壓。當時,民族的思想從這時孕育了。”
中學畢業後的華叔,因要承擔家庭的重擔,放棄做航海電報員及作家的夢想,轉讀教育學院,做老師,過着穩定的生活。可是,人活著並不是單靠食物,一九七三年,文憑教師的地位受到港英政府的歧視,為爭取合理待遇,司徒華首披戰袍,帶領全城文憑教師抗爭,終於贏了漂亮一仗。成功非靠幸運,華叔明白群體力量與團結的重要性,立即成立了運作至今,而且是全港最大的職工會-教育專業人員協會。
1989年學生民主運動中引起的天安門血腥事件,令原本已關心國事的司徒華,廿一年來義無反顧的為中國爭取民主、人權、法治及結束一黨專政。華叔由2006至去年間,多次接受本台訪問,談及他對中國政府的看法。
記者:“今天是國際人權日,中國政府透過新華社亦發出消息指,會配合國際人權中所提及的人權。這種說法,過去也曾出現,但是,到今天為止,你覺得中國政府有沒有承諾,切切實實的做?”
司徒華:“這些全是虛假的謊言,你看最近譚作人被起訴,劉曉波被起訴,再加,馮正虎被拒進入中國境。是什麼可使人權改善呢?現在,雖說奧運、二十周年的“六四”、“十.一”六十周年等都完全過去,但是,仍完全沒有放鬆,對所有維權人士、異見人士繼續打壓,可以說,中國的人權是完全沒有改善,他說這些話,完全是謊言。”
記者:“當我們看到一個一個以言入罪的人被起訴、關禁,你覺得中國政府經常說重視新聞自由這件事,究竟真正的態度是怎樣?”
司徒華:“它根本那有新聞自由,各樣自由也沒有,你拉不了那麼多,正如聞一多曾說:“一個人倒下去,千萬人站起來。”
記者:“中國國家主席及國家總理都曾說“以民為本”,到目前為止,我們見到經濟的確有蓬勃,能令一些人可以富為起來,但個人的自由,人權卻是往另一方向走,出現倒退。你覺得真正“以人為本”之意該是怎樣?”
司徒華:“我曾經講過,人有一個口,這個口不單只懂得吃東西,還要講說話。吃飽飯,這不是人權,任何動物甚至禽獸都要吃飽,這只是禽獸權,你現在這樣對人民的言論進行這樣的打壓,有什麼“以人為本”呢?人要講說話,腦袋要思考,有不同意見要說出來,它們是好話說盡,壞事做盡。”
記者:“你這刻最大的心願是否就是平反六四?”
司徒華:“平反六四是中國走向民主的第一步。平反六四之後,要建設一個民主的中國,這是一條很長的道路,大家仍須努力。一個民主中國的出現,是一個非常重大的意義因為中國十三億人佔全人類人口五分一,若中國走向民主是否整個人類都有大大的進步?我有自己的理想及信念,但是,我知道我不一定可以自己看到。”
“我曾說過,從孔子到孫中山,他們的理想也沒有實現,但是,他們為自己的理想終身奮鬥。問我的理想是什麼,就是全人類走向民主、自由、人權及法治。”
司徒華:“我覺得最重要是建立民主、自由、人權、法治的香港,特別是中共政權,要嚴格遵守基本法,要落實真真正正的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特別要提防香港澳門化,而澳門大陸化。”
記者:“對胡錦濤及民運人士講什麼?”
司徒華:“釋放劉曉波,支持零八憲章,釋放譚作人,支援追究豆腐渣工程,結束一党專政,建設民主中國”這些就是我對他們要講的說話。”
記者:“一個經常遇到的問題,為何仍要繼續堅持“平反六四”?”
司徒華:“因為“平反六四”是中國走向民主的第一步,假若“六四”都不能平反,那中國的民主還有什麼希望呢?做錯一件那麼大的事還不肯承認,不肯改過,所以,“平反六四”是為了中國的民主,為了中國將來的自由,這是走向民主的第一步。”
記者:“中國到現在不願意平反,不願意正視現實,不願意正視歷史,你相信背後的原因是什麼呢?”
司徒華:“他不願意走向民主,要堅持一黨專制。”
記者:“民間社會又或者學者,社會不同階層的人又可以怎做呢?”
司徒華:“我覺得現在有幾件事是須要注意的,首先是維權事件。維權事件不帶政治性,但是,我們的老百姓從自己的權益當中覺醒了,去維護自己利益,積聚了自己的力量。第二就是資訊網路的突破,已經不能夠再次封鎖新聞,封鎖言論。第三就是中國活動的發展,聽聞現時中國的天主教徒及基督教徒已達一億二千萬人,宗教的人提倡愛,提倡平等,這是跟共產黨的思想完全相反;最後是關於環保運動,這個運動正是剛剛開始,因為影響人的生命及生活,他們為了維護自己的生命及生活,保護自己的環境而反對政府及工商界的破壞,這裏亦發展了人民的力量。”
2006年,正值是毛澤東逝世三十周年,華叔在接受本台訪問時,他更以黑社會主義來形容當時的中國政府。
司徒華:“我覺得他是一個黑社會主義!(為甚麼這樣說?)不是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而是黑社會主義。他們依靠暴力,依靠專制的手段來統治人民,甚至是無法無天,不講法律。法庭甚至是一個不公正的地方,不公開、不公平、不公正。譬如說者一次程翔被審就看到這個情況。”
記者:“今年也是毛澤東逝世三十,你怎樣看中共近代的幾個人物毛澤東與鄧小平?”
司徒華:“毛澤東可以說是一個權術專家,他在戰爭、軍事上,或有他獨到之處,但你看一下他在奪取最高權力之後,對待他自己的同志,那種殘酷的手府,同時利用個種的方法來鬥垮他們。”
至於鄧小平,他改變了毛澤東的路線,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不再攪政治運動,這是好的。但他在政治上仍然是保守,所謂“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以改革開放與四個堅持為兩個基點,一方面是使人民的生活、經濟好一些,但他們也怕,知道在這樣的的情況下,人民的生活好了,開放了,自然有要求民主,所以他用四個堅持。四個堅持其實就只有一個中心,就是堅持共產黨一黨專政,來鎮壓人民,來保持他們的地位。而這一點發展到最後,是八九年的六四事件。出動機關槍,坦克車去鎮壓學生,我覺得這是他最大的污點,同時這一點也否定了他對開放改革方面的功勞。
記者:“你怎樣看現在兩位的領導人,我們先看江澤民,再講胡錦濤,會不會是一蟹不如一蟹?還是他們有所改進?”
司徒華:“我覺得共產黨就是共產黨,本質上是一致的,即使有些分別,只是一些細節上的分別,你看江澤民一樣是專制獨裁。即使胡錦濤今天都一樣,最近看到連國內的突發事件,的報導都受到限制,甚至在國內其他地方的新聞記者,要發稿,去報導中國的事,都要經過新華社的審查,才能夠發出,對新聞這樣封鎖,為甚麼呢?就是不想人知道真相,而這些真相假如是被揭露出來,他是會覺得影響到他的統治。”
司徒華咬牙切齒的狠批中共政府,原因是他尊重人權及關懷人民。
司徒華:“其實我們作為一個人,該對所有人的人權都要關注及尊重,兼要保護。人權就是人最重要的東西,假若人權也享受不了時,怎麼能作為一個人呢?”
司徒華:“我覺得生命的真諦就是你活著一天,就做著一天對別人有益的事情,雖然,我年紀那麼大,但是,我現時從事我現有的工作使我內心充滿安慰。”
記者:“你曾說“一個人活著,不是為了吃飯,一個人食飯,不是為了活著。能夠做一些對其他人有好處的事情,就是生命的意義。”有好處這回事,各人可能有不同的演譯,怎樣理解?”
司徒華:“對別人好處的意思有大有小,小的可以如協助一名婆婆過馬路,你有時捐一些錢給貪窮的人,又或是在街上看到有人呼籲簽名,若呼籲簽名的事是好的事情,你就簽一個名字,這些都是好事。問題是自己能夠做到什麼就什麼,如我們作為教書的,你能教好書的,這也是對人有益的事,如我現在參加社會的公務,這也是一樁有益的事,我覺得事無大小,你是好容易可判斷那些事是對他人有益的,不是單純為了自己。”
爭取社會公義及民主的路,自古以來,都不是一條平坦順暢之途,飽經歷練的司徒華自是理解透徹,所以,他勸告所有爭取公義及民主路的人要堅持!
司徒華:“我覺得爭取社會公義及民主,是一條漫長的道路,我們要鍥而不捨努力下去,不能夠靠一時的衝動,若是這樣民主運動是會失敗的。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堅持我們的毅力,這點是最重要的。”
《聖經》提摩太後書第四章第七及八節這樣說:“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這是本月廿九日司徒華安息禮拜,大會援用的經文。但是,華叔清楚爭取中國民主的路,平反六四的仗,仍然未完,仍需要薪火相傳,接棒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