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法庭周五(14日)續研訊「反送中第一滴血」梁凌杰的死因,庭上傳召時任立法會議員鄺俊宇作供,他在庭上一度哽咽、眼泛淚光,形容自己處理過很多輕生事件,未試過失手,唯無法挽回梁凌杰生命,是他人生很難受的事,「最大遺憾是由頭到尾,未能夠與他講到一句說話。」(劉少風 報道)
香港2019年爆發反修例運動,在6.16二百萬人遊行前一天,身穿黃雨衣的35歲男子梁凌杰,在金鐘太古廣場墮樓身亡,成為「反送中」運動期間死亡的第一人。
這宗死因研訊受外界高度關注,原因之一,是談判過程中,警方拒絕時任立法會議員鄺俊宇接觸事主,而鄺俊宇當時有可能阻止悲劇發生。對此安排,現任警司、當日任中區警區總督察的聶凱鵾早前作供指,由於鄺不認識梁,又沒有受專業談判訓練,擔心鄺中途介入會「複雜化成件事」,亦擔心手持𠝹刀的梁會傷害鄺俊宇,最終沒有批准。
從立會跑赴案發現場 要求見梁凌杰遭拒
鄺俊宇原本不在傳召證人名單中,裁判官高偉雄周四(13日)宣布,鄺俊宇成為新增證人,並於周五早上出庭作供。鄺俊宇指,事發當日下午3、4點,鄺俊宇在立法會大樓工作,見到網上消息及收到同事的電話,指有人要輕生,表示好擔心,多人指明鄺俊宇到場幫忙。鄺強調,事前不知道這名人士的身份,只知道有人以死明志,指「網上流出訊息,有人希望付出代價,展示《逃犯條例》修訂,是不應該。」他認為事主的身份並不重要,因為「唔想有人丟失生命,當時只有一個諗法,唔想佢做傻事,作為議員或社工,最好的協助是趕去現場。」
鄺作供指,他收到消息後,與梁姓同事由立法會大樓經天橋跑赴現場,途中更遇到律師伍展邦。鄺抵達後,警方已封鎖現場,鄺曾與警察公共關係科一名女警溝通,要求見梁凌杰但遭拒絕,原因是談判專家正趕赴現場,以及屬封鎖範圍,不適合作勸說或溝通。鄺期間多番向警員表示「你盡量試試,我相信我幫到手。」惟警員表示要請示上司,最終不果。
議員兼註冊社工 多次處理輕生事件
鄺俊宇作供指,他於元朗長大,擔任議員10幾年,亦是一位註冊社工,處理過幾次企跳及即時救援工作,需趕赴現場,與當事人溝通,協助事主。對於有沒有想過與梁凌杰見面的結果未必是良性,鄺俊宇說,根據過往做議員或社工的經驗,相信能作適當判斷,亦明白風險,但作出協助是他到達現場的初心。
研訊主任亦問到,有沒有想過到達現場可以成功協助事主。鄺回應稱「當然希望同佢講到嘢,最大遺憾係由頭到尾,唔能夠同佢講到一句說話。」鄺又表示,不知道事主當時是否手持危險物品,「拎住咩都唔係我嘅考慮,唔覺得佢會傷害我,我去現場係想聽,想見到佢。」
被問到會否擔心自己的存在會引發政治社會問題或衝突。鄺俊宇回應稱「我相信我的存在,是緩和、緩衝的角色」,當時甚至警方都會接受他的存在是幫忙,他又稱「我最大心願是想大家都平安,唔想發生唔好嘅事,唔值得。」
鄺俊宇作供時,多次表示「抱歉」。他稱在得悉梁墮下的一刻,情緒崩潰,跪在地上,指「我以往處理輕生,未試過失手,我接受唔到,這是我人生裡面好難受的事。」
「這是我人生很大的遺憾,很大的傷口」
事隔兩年,鄺俊宇在庭上憶述事件時,聲音顫抖,一度哽咽。他記起梁凌杰喪禮當日,首次見到梁的媽媽,當時「已喊到收唔到聲」。梁媽媽對他說「你做得好好㗎啦,鄺議員」,研訊主任追問這句說話的意思,鄺表示「事實上如果我可以發揮到作用......我一直唔想回應依件事,抱歉,好抱歉......這是我人生裡面好難受嘅事,我以為嗰日會平安,但原來做不到,係我一個好大嘅遺憾。」期間研訊主任提醒鄺身旁有紙巾。鄺俊宇指,梁爸爸事發後有向他傳訊息,「希望每個人都能夠平安回家」。鄺認為,要將這個訊息傳達予外界,不想再有同類悲劇發生。
裁判官高偉雄向鄺俊宇表示感謝,指今次在很倉卒的時間下才決定傳召鄺俊宇,他稱「一早考慮是否要傳召,但有好多因素,例如有些人不想將悲痛再講一次,有些人說出後能夠解開心結。」鄺俊宇最後補充,感謝各方為梁凌杰死因提供協助,自己非常樂意協助。

談判員:不讓無關的註冊社工接觸事主是相當合理
另外,死因庭早上傳召資深談判員林景昇繼續作供,他是最後與梁凌杰對話的人。林景昇認為,在一般情況或本案來說,不讓事主與沒有關係的註冊社工接觸是相當合理。他指申請與事主接觸的人是註冊社工,而該社工不認識當事人,未有以社工身份處理過當事人個案,不清楚對方是否受過受壓危機談判訓練,而且有可能刺激到當事人,因此註冊社工不足以構成接觸事主的理由。
他稱在談判期間,兩人對話比較少,大部分時間沒有對話,這種談判情況並不罕見,他留意到梁凌杰的肢體語言,認為他有聽到自己的說話,印象是「好自然」。
事發當時,消防人員及談判員都在太古廣場的高空工作平台。林景昇問過梁凌杰,「想不想消防人員及我接近你?」,梁凌杰當時回應「行開」,研訊主任問這是否回應林景昇的說話,林景昇稱當時感覺是叫消防人員走開,因為消防人員一直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