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大案 中美輿論調性爲何截然不同?

2023.02.01 21:03 ET
同是大案 中美輿論調性爲何截然不同? 江西失蹤青年胡鑫宇的屍體在學校後山金雞山區倉庫附近被找到。右圖爲廢棄倉庫及樹林。
(視頻截圖)

江西中學生胡鑫宇失蹤死亡事件仍在網絡輿論中持續發酵。有專業人士指出,事件顯示當地警方有明顯疏漏,而網絡輿論傾向問責政府。如果把此案與美國不久前發生的四名大學生被殺案的偵破相比較,中美輿論調性爲何截然不同?

胡鑫宇事件新聞發佈會將於週四(2月2日)上午10時在江西鉛山縣召開。據中國官媒中央電視臺網絡客戶端的消息,江西省、市、縣公安機關聯合工作專班及市縣相關部門,將在會上發佈胡某宇事件最新調查情況,並回答記者提問。

但面對三個月來一直在發酵的輿論,這場新聞發佈會要如何回應各種質疑,外界還是持觀望態度。

立案與否?

在央視的消息中,胡鑫宇失蹤死亡仍然被稱爲“事件”,而不是案件,似乎表明警方對這起事件仍然沒有立案。

對胡鑫宇失蹤是否要立案,是輿論中爭議比較多的話題。胡鑫宇失蹤後約一個月,2022年11月11日,胡鑫宇父母、舅舅等人曾委託律師爲他們寫信,要求當地警方刑事立案,但並沒有獲得警方的許可。輿論對此頗多非議。

人權律師包龍軍認爲,就刑事立案而言,根據中國公安部的相關規定,警方對立案的處理在目前這個階段具有合理性,“現在找到人了,它(警方)再確定是否構成刑事案件,如果構成刑事案件,會按刑事案件立案;如果不構成,它會給家屬一個不予立案的決定書。這就是刑事案件的一個程序。現在就看今天(2月2日)的警方通報了。”

江西省、市、縣公安機關聯合工作專班曾在今年1月7日發出一封公開信,其中提到,他們曾採用專業刑事技術設備對胡鑫宇所在的致遠中學進行了四輪交叉勘查,又對學校周邊近600畝山林和水域進行了搜索,既沒有發現胡鑫宇被殺害、自殺或發生意外的跡象,也沒有任何蹤跡。這似乎表明警方在胡鑫宇屍首被找到前,不按刑事立案是合乎程序的。

據中國官媒澎湃網報道,公安機關對胡鑫宇的搜尋工作是在11月份展開的。包龍軍分析說,這表明公安機關至少在程序上已經受理了這起案件,“家屬一看人失蹤了,就報案,他們肯定是受理了,也進行了尋找和排查;在發現屍體後,又進行了屍檢。”他判斷,警方應該是受案了,但人口失蹤作爲行政案件只有受理程序,沒有立案程序,警方後來對胡鑫宇進行搜索則屬於救助行爲。

另外,包龍軍強調,按照公安部的規定,人口失蹤原因不明的,超過三個月就應立案,這一點當地警方在立案的問題上存在瑕疵。但目前中國政府關於失蹤人口報案、立案的規定很不明確,並且在中國的法律體系中還沒到規章的級別。在這種情況下,公安機關缺少明確的程序指引來處理人口失蹤案件;而如果要追究公安機關在相關案件中的責任,也缺少依據,這是一種制度上的缺失。

爲什麼之前就是沒找到?

但網絡輿論對公安機關大範圍搜索,卻沒能找到離學校僅百米的胡鑫宇的屍體議論紛紛。

身在美國紐約的前中國刑事法官、人權律師鍾錦化對本臺分析說,這已經超出了常識的理解,“他現在就在學校附近,離學校是很近的,就在一個糧倉的旁邊,掛在一顆樹上,如果當時真的做得(搜索)那麼仔細,還出動了那麼多人,而且花了那麼長時間,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警方通報說,胡鑫宇的遺體是在樹林裏被找到的;但隨後《中國新聞週刊》又報道說,遺體是縊吊在糧庫圍牆內。這些細節至今還未澄清。

鍾錦化認爲,警方在搜救過程中是否盡職盡責,這是要質疑的,“他們是不是深入到糧庫裏的每一個角落去真正搜查過,到底有沒有?我們當然可以懷疑他們其實是沒有,其實他們很可能還是在敷衍。”

值得注意的是,據澎湃網報道,胡鑫宇的親屬在11月中旬從雲南找來兩條搜尋犬,花了三天時間在學校內外搜索,依然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鍾錦化指出,親屬自己去搜救遇到的困難就更大,“那裏算是一個比較大的糧庫,管理還是比較嚴的,你就這麼一個普通人,警察也來搜過了,哪怕你帶着什麼搜索犬,他們會讓你搜得那麼仔細嗎?他們會配合你嗎?其實他們是不可能真正搜索到什麼東西的。”

塔西佗陷阱

到目前爲止,從警方直接獲得的有關該事件的信息仍然非常有限,這似乎加重了民衆對這起事件真相的懷疑。

中國地方媒體“華龍網”1月30日報道說,記者在致遠中學與多名學生了解案件情況,但被告知學校已經禁止學生對外透露內情。與此同時,網上開始流傳一些說法稱,胡鑫宇的親屬已經被警方控制起來,禁止他們對外傳遞信息。但本臺尚無法證實這一消息。

包龍軍也看到這種消息,他說,如果親屬被警方控制,這就是很惡劣的做法,也符合地方政府一貫的做法,體現出地方上流氓化、黑社會化的趨勢。

但他又認爲,胡鑫宇的屍首剛剛被發現,還在調查過程中,警方有一些程序上的要求,“它的調查程序還沒有完結,偵查的情況不便向外透露,從這方面看倒是沒有其他問題。”

但很多網友似乎並不願意顧及警方正常的辦案程序,輿論的矛頭仍然直指警方是在敷衍塞責。對於這種公信力喪失的政府,無論其說什麼、做什麼,社會都給予負面評價的現象,網友們喜歡引用古羅馬歷史學家塔西佗的政治學理論,稱其爲“塔西陀陷阱”。

曾在廣州任刑警多年、網名爲“二大爺”的推友,很理解網友的這種情緒。他分析說,“中共一直以來對於民衆知情權是既蔑視又害怕,無論大事小事好事壞事,都習慣於捂蓋子、玩信息投餵......無法獲知信息的民衆發揮想象各自推論也就很正常了。到最後,即便願意說真話了,也沒人信了。”

目前身在美國加州的“二大爺”關注到了去年以來在美國成爲輿論焦點的一起刑事案件,即愛達荷大學四名學生被害案。他對比中美這兩起案件,看到了明顯的不同,他說,“愛達荷案發生後,媒體全程跟進,經辦警探、警局、當事人、遇害者家屬、同學,案發地街坊等等,各方面的第一手信息披露非常及時完整,旁觀者可以從多方信息中判斷。”

他強調,中美的網絡輿論也有明顯差別,“網絡上美國人的討論也是非常熱烈,陰謀論之類也不少,但都是圍繞嫌疑人,很少有人把矛頭指向州政府、學校或者警局。”

值得注意的是,據英國《獨立報》等媒體報道,在這起案件中,有兩名受害者的父親公開批評警方和愛達荷大學向他們隱瞞了部分案件信息,抖音等社交媒體上開始流傳一些對案件的陰謀論猜想。負責這起案件的當地警察部門對此回應說,傳播有關案件的謠言會對警方辦案有干擾作用,警方不透露一些細節是爲了不使辦案過程複雜化。

記者:王允    責編:梒青    網編:洪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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