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亞洲電臺年度十大新聞票選:李克強稱六億人月收入僅一千元,中國宣佈全面脫貧奔小康

2020.12.31
自由亞洲電臺年度十大新聞票選:李克強稱六億人月收入僅一千元,中國宣佈全面脫貧奔小康 中國總理李克強稱中國有六億人月收入只有一千元人民幣
推特截圖

“李克強稱六億人月收入僅一千人民幣,中國宣佈全面脫貧奔小康”這條新聞,位列本臺2020年十大新聞票選結果第三名。這場由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發動、牽動全球目光的脫貧運動,最終成果如何?宣告脫貧成功之後,中國又立下什麼新目標?

“我們如期完成了新時代脫貧攻堅目標任務。”12月3日,習近平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會議時,如是宣佈。

11月23日,中國832個貧困縣全部脫貧摘帽。中國官媒稱其爲人類減貧史上的奇蹟:改革開放40多年來,7.5億人成功脫貧,對世界減貧貢獻率超過70%。

“奇蹟,似乎也太誇張了。” 美國當代國際事務研究所 (ICWA)研究員吳馬太(Matthew Chitwood)說,“其實,中國絕對貧困的(4000元)標準定得很低。下一步,他們可以用兩個標準線:1.相對貧困,農村地區大概是8000元。2. 世界銀行對中低收入國家的貧困線標準,每日收入3.2美元。”

自由亞洲電臺年度十大新聞票選:李克強稱六億人月收入僅一千元,中國宣佈全面脫貧奔小康(自由亞洲電臺製圖)
自由亞洲電臺年度十大新聞票選:李克強稱六億人月收入僅一千元,中國宣佈全面脫貧奔小康(自由亞洲電臺製圖)

甘犁:中國脫貧成果實實在在

“過去二十五年,全球超過十億人脫離極端貧困。而從減貧速度來看,中國是走的最快的。這是咱們這個民族長期以來的夢想。”西南財大經濟與管理研究院院長、師從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丹尼爾·麥克法登的甘犁教授則持不同看法。

“政府有一點不計成本的意思。強大的政府執行力,不僅貫穿在當地政府,也貫穿在幫扶機構,比如企業、高校、事業單位。整體的工作是很實在的,數據也很實在,因爲是比較嚴肅的評估過程,這點上我覺得沒有打折扣。”

自2009年開始,甘犁發起並領導中國家庭金融調查(CHFS),收集全中國及省級有代表性的28000多戶家庭資產、負債、收支等微觀數據,也目睹了居民生活水平的顯著變化。

“這些年,經濟發展的路徑選擇是‘發展’,發展是第一位的,這個我覺得沒有任何問題。中國基礎設施的投資遠遠高於發達國家,從GDP的比例(來講)。” 甘犁說,“再往後走,基礎設施投資的邊際收益要有一個評估。應該考慮拿出一部分,投入到老百姓身上,特別是低收入家庭。”

中國採取精準扶貧的方式,今年三月前曾派遣25.5萬個駐村工作隊、290多萬名縣級以上黨政機關和國有企事業單位幹部定點幫扶。在四川涼山走訪期間,甘犁接觸到山腰處的一戶人家,拒絕跟從扶貧幹部的搬遷安排,村裏後來妥協,爲他單獨安裝了水管。

“村幹部是非常值得尊重的一羣人,收入奇低,工作極度辛苦。不好的情況也有,大多數人蠻盡心盡力。村幹部幫忙聯絡以後,他拿到一筆貸款,養了很多雞,也養了豬,生活一下子有很大好轉。”



吳馬太:脫貧運動沒有創造大量工作機會

2020年,雲南邦東鄉7個脫貧村1408戶5360人脫貧成果得以鞏固。去年,產業扶貧資金投入1864.94萬元。邦東村的農村經濟總收入3900萬元,農民人均純收入11000元。

這個坐落於瀾滄江畔、高山峻嶺之間的古茶之鄉曾經被長久遺忘。“直到今天,改革開放的福利終於惠及窮鄉僻壤。西方世界需要記得,中共之所以成爲中共,不僅僅是靠宣傳和洗腦。”吳馬太感嘆道,鄧小平承諾的先富帶動後富沒有淪爲空談。

在這實地考察的兩年間,他見證到村裏通了公路、鄰居從土坯房搬入水泥房、孩子得以免費讀書。“他們反反覆覆說,‘國家政策好’。脫貧運動是習近平的孩子,習近平是脫貧的臉孔。他的海報出現在每個人的廚房,或者平板電視上方。”

比起遠在天邊的新疆集中營、無牆的互聯網和民主政體,吳馬太看到,更加吸引邦東村民的是五萬元的住房補貼,還有五萬元的低利貸款。

中國官媒新華社的一篇特稿挑揀了他發佈在《外交事務》文章中的積極元素——“在中國西南偏遠的雲南省邦東村,美國當代世界事務研究所研究員馬修·奇特伍德(即吳馬太)看到了貧困戶張文富的新房,寬敞明亮。”

可是,張文富的故事還沒講完。吳馬太告訴本臺,中國扶貧的可持續性引人擔憂,農村教育、戶口、土地使用等結構問題還沒解決,未來任重道遠。

“路和房子都很好,但很多人依賴於政府的醫療、教育和養老補貼,脫貧運動並沒有創造大量工作機會。邦東村周圍很多小村子,不會搞經濟作物,還是搞玉米和水稻。很多工廠倒閉、搬到東南亞,失業在未來會越來越多。”

李克強稱"六億人月收入一千元”引譁然(圖片素材來自法新社)
李克強稱"六億人月收入一千元”引譁然(圖片素材來自法新社)

美研究:農村勞動力遭疫情重創、就業形勢脆弱

2020年9月份,中國城鎮調查失業率爲5.4%,農村外出務工勞動力總量17952萬人,同比減少384萬人,下降2.1%。

斯坦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農村教育行動計劃(Rural Education Action Program)的項目經理狄馨怡(Sarah-Eve Dill)認爲,“ 這些好轉很有可能是真的。但是,更重大的問題是,農村勞動力的就業情況十分不穩定。”

她參與撰寫的一篇研究論文指出,在疫情嚴重的二月份,近四分之三的受訪村民無法工作。有十分之一的人靠借錢度日,食品物價都在上漲,而中央政府卻將大部分援助資金用於城市地區的企業。

狄馨怡說,農村弱勢羣體的脫貧成果十分脆弱,或許經不起往後的經濟動盪和突發事件。“如果疫情第二輪來襲,農村勞動力很可能要再失業幾個月。如果政府不提供援助和社會安全網,他們可能落入貧困線以下 。”

脫貧之後主攻相對貧困、鄉村振興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12月底的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宣佈,從脫貧之日起設立“5年過渡期”,逐步向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平穩過渡。他多次強調,摘帽不摘責任、摘帽不摘政策、摘帽不摘幫扶、摘帽不摘監管。

“集中式的(脫貧),有必要,一下子抬起來。但是再往前繼續走,保障體系之外應該加上激勵,就是鼓勵‘內生動力’的制度建設。” 甘犁認爲,防止返貧,需警惕養懶漢,亟需建立既有保障也有激勵的長效機制。

2015年之後,他在四川開展“勞動激勵“實驗,按勞動所得按比例給予現金獎勵,鼓勵貧困戶多勞多得。兩年後,這種造血式扶貧成果顯著,由當地十幾個縣政府接手推廣。

2020年的中央一號文件還指出,扶貧工作重心將轉向解決相對貧困。根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的標準,通常以中位收入或平均收入的50%作爲該國家的貧困線。

“‘相對貧困’一旦提出來,就表明這是個不會終止的事情。永遠都會有相對低收入的人羣,永遠都需要社會的幫助。”甘犁說,2020年的脫貧成功是一個階段性成就,同時也是一條漫長道路的開始。

他舉例說,中國目前對貧困人口的轉移支付不足經合組織(OECD) 國家的一半。美國的低收入家庭福利優惠(EITC)值得借鑑,還可以擴大個人所得稅專項附加扣除政策的覆蓋範圍,提高低保羣體的數量,以及放低失業保險的門檻。


自由亞洲電臺記者薛小山華盛頓報道   責編:申鏵   網編:洪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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