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習近平內外交困的時刻,安倍為甚麼要「幫」習近平一把,而不計較前些年習近平對日本的霸凌以及對安倍個人的無禮?簡單的解釋,當然就是作為政治家的安倍,不能感情用事,而只能以國家利益為重。問題是,安倍究竟如何來考量日本的國家利益?他為甚麼不與特朗普步調一致,等美中貿易戰有了眉目再做決定?
有人指出,安倍必須要在明年與美國進行雙邊貿易談判之前,為日本爭取最好的條件,其中就包括在對華貿易問題上,保住日本的基本利益。這個判斷是有道理的,但安倍似乎走得太遠了,他決定與中國一道開拓在第三國合作的空間,決定讓人民幣進入日本的儲備貨幣,也就是支持了習近平引領世界的大國雄心,而並非像美國那樣,把中國當作自己主要的對手和威脅,這難道不會得罪美國,對日本的國家利益帶來傷害嗎?更何況,包括習近平在內的強硬派,一直都沒有放棄找機會教訓日本以「報仇雪恥」的想法。
我的看法是,要理解安倍為甚麼要「幫」習近平一把,就需要理解日本與中國的特殊關係,理解日本在這種特殊關係中今天的處境。
國際關係與人際關係的一大區別,就在於無法選擇自己的鄰居。日本民眾這些年來的一個明顯趨勢,就是對中國這個鄰居越來越失望,越來越不喜歡,但是,他們也比任何時候都更了解這個鄰居,更清楚自己與這個鄰居永不能割斷的緣分。安倍能夠在民意對中國普遍反感的情緒下,與中國「修好」,與這種清醒有很大關係。
我相信安倍還看到了近年來大批中國人到日本度假,導致中國普通民眾對日本的好感不斷增長,這是很多人評論安倍訪華時所忽視的。而作為政治家的安倍,則看到他此次「不計前嫌」幫習近平一把,在中國普通民眾的心目中是會得分的,這對於化解兩國歷史留下的怨恨,也會有幫助。
不過,我以為安倍此次「幫」習近平一把,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看到了美中兩國政治強人的對抗,給日本帶來的巨大風險。安倍希望通過自己的外交努力,最大程度減少這個風險。
中國官方強調這樣一個邏輯:日本離不開中國巨大的市場,只能選擇與中國合作。這個邏輯雖然有道理,但我認為並非安倍當下最主要的考慮。以安倍對特朗普和習近平兩人性格的了解以及相關情報,他比許多國家的領導人都更能意識到,這兩個人對日本國家利益能產生重大威脅。
在美國方面,特朗普比他的許多前任都不在乎美國的外交政策給盟國帶來的傷害,更重要的是,如果中國選擇用軍事手段報復美國,日本很可能首當其衝,因為日本離得近,美國離得遠。如果美國打擊中國經濟的結果是導致中國經濟崩盤、社會失序,中國的難民潮更是對日本帶來衝擊,而比較不容易給美國帶來衝擊。
在中國方面,安倍對中國危機的了解,應遠超特朗普。因此,他不會不知道,即使沒有美國施壓,中國內部危機全面爆發也是很可能的。而中國內部危機一旦爆發,特朗普可以選擇隔岸觀火,安倍就不可能了。因此,與特朗普相比,安倍有更強烈的動機幫中國減少經濟崩盤、社會動亂的可能。這個邏輯,其實也適用於朝核危機。所以,雖然在個人層面,安倍不會喜歡習近平,但他此時只能選擇,「幫」習近平一把。
(以上評論純屬作者個人觀點,並不代表本台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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