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會客室﹕“甘仔”神父講共產主義

上一集,在節目中人稱“甘仔”的甘浩望神父講述在中國境內多年,曾試過自動請纓做調解員,例如鼓勵中國一些人士不要多提梵蒂岡不接受的事等,以望中梵關係和好。這畢竟跟他信奉基督有關,因為他明白真正的信基督的人愛人如己,彼此幫忙及互相分享。但是,他見到的中國教徒,尤其是那些教會領導,追求的卻是個人的權力與光榮,為人民服務的精神鮮有目睹。

2011.08.04



其實,若心水清的聽眾,不難發現,甘仔其實對共產主義十分有好感,不信?聽他再分享自己的個人背景。

“一九六三年,我剛十五歲進入了米蘭 教區的修院打算在義大利做神父,之後被上主召見,我十八歲時被召轉去外方傳教,繼續宣講福音的使命。我記得,當年米蘭教區修院的導師分派我們,叫我們每小 組關心一個洲,我們是負責亞洲,我就負責中國。我十五歲時已看一些有關中國的書,還記得當時講大躍進是一樁好事,講中國要成為新的國家,我好有興趣。當 時,我仍未決定到哪個地方傳教。期後。當時,我在米蘭自己的城市參加一些社會活動,當時我們受一個解放神學(望德神學)及政治神學的影響,我們就一定要關 心社會的問題,甚至要參加政治。但是,政治是一個神聖的名字,不是講選什麼黨或投什麼票,政治是關心社會,你一定不可做犯罪的事。

“當時,我目睹米蘭有好多窮人,是義大利南方移到北方來找工作的人,出現了很多問題。當時最先進的青年叫「毛澤東青年(Masoist)」(註﹕當時有一些西歐青年很崇拜毛澤東﹐以此自稱),我與他們一起工作,在地區成立居民委員會等。

“我來香港時,目標是有一天我可以到中國學習,向中國人如何一把年紀進行革命令中國改變。我七四年來香港,目標是去中國。

“當年毛澤東仍未死,我們不能進入中國。但是,我仍記得一九七七年,我首次去北京,好開心,北京跟現在非常不同。當時,北京好大,有好多胡同。全北京每小時都會有《東方紅》的音樂播放,我又買了一杯溫尼拿雪糕,非常好味道,我從來也沒試過。

“回香港後,我不斷嘗試申請再去,但是,弄了一年才可以去教英文,時間較長可能因為我的母語不是英文吧。我去的是(廣東)台山,我記得第一次坐船時,在中國碼頭,當下心裏好開心,幾十年的夢想終成現實,我好開心。”

甘浩望神父能夠再踏足中國時,已是一九九一年的事。但是,他一直沒有離開過跟中國相連的土地,就是香港。英國統治香港時,他目睹兼經歷過不少欺壓人民的事情。

“我記得當初來香港時,殖民地的氣氛好濃,現在很多人說那時多好,我就覺得並不如是。我那時在工廠工作十二年,有理想做工人神父,每天做八小時。事實上,當時目睹的情況並非如今天的人所講那時多好,在工廠工作時,看到婆婆通宵工作,至清晨五時才睡,但九時又起床工作,往後突然間會有數天沒工作,待在家中。當時,不是尊重一個人工作,而注重的是產品。當時殖民地氣氛真的很濃烈。

“金禧事件中,有人更建議把我們三名外籍神父遣返回義大利,當時的情況真的很不理想。所以,就這方面,香港現在進步很多。當年油麻地艇戶事件,我們坐巴士去港督府請願。途中,我們七十六人包括自己在內被警察要求返回避風塘,最後在巴士上更以非法集會為由全部拘捕。法院最後判艇戶無罪釋放,但十一名支持者就要守行為十八個月。

“那時,無人夠膽請願,所以,有一個請願已經是一樁大事。現在,一天沒有四個請願都似不正常。所以,香港在這方面有非常大的進步,香港市民現在知道如何爭取自己的權益。

“其實,太強調一國两制未必太好,我們一定要有一個一國一制的社會,但是,這一國一制,不是現在大陸的一制,也不是香港的一制,而是要建設全面的中國的一制,把大陸好的東西連結起香港好的東西,要把两地不好的東西消取,這樣才可以有新的中國。天主教徒未必會支持這個思想,即是一定要一國两制,因為這樣一定會有階級之分。當然,人群中一定會有階級,但是,我們要支持的是最低級最低級的人,所以,那時我們落艇跟艇戶一起生活,因為他們當年在社會上是最低級的人民。

“當年爭取居留權時,我跟那些人講等十年,因為當時艇戶爭取也要十年時間,但事實上等了十二年,但居留權仍不是當人一九九九年一月廿九日的一百三十五萬人的判決。”

在中國這片土地已三十七年的他,不斷與社會最低階層的人士為伍,為他們發聲,為的是就是爭取公平,達致人人平等的社會。今天,這個理想社會在中國出現了沒有?

“我覺得現階段的問題是,為何不能給予不同意見的人士發表自己的意見或者進行對話?為何有些人因為不同思想而要坐監?當然,我不會鼓勵教會或神父反對共產黨,相反我會私下鼓勵能夠多點瞭解共產黨,因為以前有一種思想,梵蒂岡在一九六二至六五年開大會時講得很清楚,我們要合作建設一個新的世界,所以,我們要開放我們的思想,甚至在文化大革命時,也有基督徒想跟新的社會理想的人對話。即使他們不是基督徒,但是,如果他們真真正正為人民,在建設一個新的社會,我為何不支持呢?

“但是,我也有感想中國的當權者、共產主義者甚至共產黨,根本無需要驚,跟別人對話。不需要因為跟一個人的思想不同,而要他坐牢。再者,為何要有那麼多控制?現在是電腦的時代﹐根本沒可能可以控制,雖然,仍有一部份是受到控制。姑勿如何,我希望可以有一個開放的對話。不要忘記基本的理想,什麼是共產主義?它不是一個一切內訂,由上而下,人人服從。共產主義都是一個新的思想,就是好似我被貫上的稱謂一樣,就是‘雷鋒精神’,你越多服務就是一名越高級的人士,並不是你越高級,其他人就要為你服務。

“現在是一個有錢﹑很強的國家,但是,那些錢是否跟共產主義思想可以大家分享呢?有些人好有錢,有些人就好窮,有些人好有權,有些人就講一句說話也不可以甚至要坐監。所以,我們要繼續保持真正的共產主義思想,就是大家平等。”

問:現時中國境內,你遇見有多少人如你所講般有這樣的真正共產主義思想?

答:“有,我遇過。不過,在體制架構裏看不見。”

問:你認為真正的共產主義是要互相分享及幫助,但是,現實中中國過去發生的人禍事件如大躍進、文化大革命甚至八九民運都剛好與真正的共產主義不同,你在當中如何理解?

答:“這跟一名信奉基督的生活一樣,就是你有沒有按福音生活。倘若你口講是,但開教會卻是另一樁事,那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中國的共產主義,有權的便什麼都有,可是,普羅大眾卻是什麼都沒有。如果,你聲稱是共產主義者你便一定要做。“

問:你覺得現時的中國是否一個真正的共產主義國家?

答:“我覺得人民的情況是好健康,他們爭取到尊嚴。但是,有很多人都是機會主義者,他們入共產黨是因為追求權力、光榮及財富,所以,我們一定要一起建設一個真正的共產主義。“

問:你在中國良久,你目睹中國今天最欠缺或最大問題是什麼?

答:“我覺得最大的問題是如堅持這些理想,而不是被物質主義或社會的氣氛 
,使中國好似成為一個資本主義的國家。現在的共產主義並不是保存最高的理想,而是如何統治中國人民。那理想即大家分享所有的東西,好似很缺乏。所以,我覺得最大的問題是價值觀的問題,最缺乏是雷鋒精神,我不需要為自己而是要為人民,但這‘人民’之意不是指統治,而是真正的人民包括農民、山上的人,普通的工人,是為這些人服務,所以,希望領導人都是為這些人服務,而不是為自己等。若思想跟自己不一樣的人,你就容讓他或跟他對話,毋須要使其坐牢。“

問:你覺得他們為何要囚禁異見者囚禁?

答:“他們可能因為恐懼自己的權被受威脅。事實上,人只不過希望有公平,甚至可能有真正的共產主義思想,但是,有些人就認為是西方國家的主義。無須擔心或恐懼。再者,中國那麼大,有十三億的人,對話應該是一樁正常的事。”

甘仔講,自己一直以聖經中耶穌的真福八段為服務目標,但是,接近半個世紀一直徘徊在最低下階層社會的他,可曾有退出的意念?

“暫時未有,但不知往後如何,暫時身體仍健康,但我亦明白若年紀再長,可能就不似現在了。但是,我覺得這adventure(冒險歷程)走得越久越感興趣,既可嘗試這樣生活又感到很開心。當然,我有時亦會自我批評如自己犯了錯或在教會中犯了罪,但仍得到上主及聖神的支持,可以不斷地悔改,可以繼續這使命,屬靈中的生活。我最後希望,若可以再批准我進去,政府可以不獨批准我們這些外國人在城市住,也可以在農村住,我希望我往後的生活可以跟農民一起住,這跟中國人一直聲稱,工人及農民是真正的英雄;此外,我亦希望准許我入中國籍,因為我已經在中國三十七年了,屬於中國人了。”

問:你如何看仇恨?中國過去發生多宗人禍事件如文化大革命、大躍進下數以千萬計人餓食、八九民運,又或今天因拆遷而衍生眾多自殘或傷人事件,所以,民眾內心被仇恨或傷痛完全佔據。你叫這些人如何面對?

答:“我想表達自己的看法,縱使可能很多人不同意。我想問大躍進、文化大革命、民運及現時的拆遷問題,是否都是黑暗的時代?當時有否一些較正面的事呢?當時的人是否都是傻呼呼,只要有一個人跟他們講就做呢?我不相信所有中國人都是這樣,我相信他們當時也有點理想如上山下鄉,也是他們的理想。當然,也有勉強他們的,這當然不對。雷鋒精神就是在那時出現。我不相信當時是完全黑暗,我相信當時應該有些價值觀,甚至有些人是很真心做。

“不要忘記八九民運的主要目標是希望共產黨不要那麼腐敗,而並不是爭取資本主義或其他,就是要共產黨知道真正的共產主義是什麼而並不是當時的那樣。現在,大家講公安的權力很大,我覺得現時的中國人已經識如何自己爭取,我真的相信中國人民。

“我們時常覺得中國大陸就是由一批高級人士或公安掌權,但是,不要忘記大陸最主要是中國人民,中國人民有很多好的東西,他們現在越來越知怎樣爭取自己的尊嚴,中國人民都知道如何推動一個新的中國,當然,若有謀取利益或官僚的事件發生後,人民可能會很憤怒,所以,希望自己能想出一些辦法,為公平的事而爭取,就好似香港一樣。香港人的爭取是否就威脅了香港的未來?我們其實都是希望香港越來越好,所以,盼望現時在上位者明白聆聽人民是最需要的,甚至改變自己的做法,不是要統治別人,而是為服務別人。”

問:不過,大陸內不少的官員經常掛在口邊指中國幅員遼闊、民智仍低,所以,一定要控制。你覺得這思想是否落後?

答:“當然是落後,你怎麼可以在電腦時代中仍控制訊息傳遞?所以,這是不明智,沒知慧,塵該慷慨地讓人發表自己的要求及希望,當然,當中可能有些不對,但是,理論上該說清楚那些是對或錯,該讓人民有機會發展自己,這才是真正共產主義。你讓人民發表意見,你都要放棄一些權,這才是一個健康的社會發展,所以,不要控制人民的創造力。”

問:對中國領導者有何心聲?

答:“如果你想做領袖,就應該做最卑微的那一人,為別人服務,到群眾中聆聽人民的需要,甚至聆聽思想跟自己不一樣的人的意見或與他們對話,不要貪污,不要為私利做事,不要為自己的光榮或地位做事,甚至因為要推動正義的事而要辭職,繼續堅持幹下去,這才是一個真正領導人該做的事。”

他還說,領導者更要不時反省自己,思索自己昔日那些好的理想是否仍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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