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普评论】从「竹子外交」看越南与美中俄关系

越南近来又成了地缘政治的香饽饽。在过去的一年里，美国总统拜登，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俄罗斯总统普京争先恐后、走马灯似地造访了越南。去年9月拜登访问河内时，还与越共总书记阮富仲共同宣布了一项历史性协议：正式将美越关系从「全面合作伙伴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在此之前，越南只与中国、俄罗斯、印度和韩国建立了这种关系。

与美中俄几个大国的等距离周旋，显然就是阮富仲在2021年12月提出「竹子外交」(Bamboo Diplomacy)概念的基本出发点。「竹子外交」指的是，越南的外交政策要像竹子般「柔韧而睿智」，对各国合作欢迎，但不抱团，不选边。阮富仲称，他提出的「竹子外交」是「全面现代化外交」，越南外交家则进一步解释说，这是以不变应万变，在国际谈判中该坚持的坚持，该让步的让步，以此融入世界而不失其政治本色。

安全靠美经贸武器靠中俄

具体而言，「竹子外交」对越南似乎更像一种如意算盘。经济靠中国，安全靠美国，武器靠俄罗斯。越南与美中俄三个大国打交道，既不想开罪任何一方，更不想丧失任何一方能够带来的利益。从美中俄竞争中获益，将自己国家的脆弱性转变为一种与大国周旋的优势。这应该就是越南与美中俄都建立「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用意。

新任越共总书记苏林誓言要遵寻阮富仲的「竹子外交」路线，以显示越南的战略自主，但他刚一上任，就首选中国为出访国家，其倾向性很明显。有些分析家因此而认为，越南的「竹子外交」可能会转变为向中国倾斜的「向日葵外交」。

而习近平显然对阮富仲之后的中越关系期望很高。这两天，隐身三个星期的习近平现身北京，大阵仗接待新上任的越共总书记苏林。越南去年与美国建立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对北京刺激很大。习希望借苏林访中，建立「中越命运共同体」，超越所谓的「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习同时意识到，只用中越领导的共同点——坚持共产党领导，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和意识形态等来绑定中越关系还不够，他表示，「我愿同苏林同志建立良好工作关系和个人友谊，共同引领中越命运共同体建设走深走实。」

而越南对俄罗斯的依赖，主要体现在武器供应上。俄罗斯一直是越南主要的武器供应来源，其装备占越南国防武器库的60%至70%（《纽约时报》，2024年6月20日），普京希望保持这一地位。尽管越南升级了与美国的关系，但它去年仍在寻找秘密途径购买俄罗斯的军事装备，这让美国非常不爽，指责越南违反美国的制裁措施。然而，新上任的苏林对美国的不悦并不在乎，他对俄罗斯驻越大使说，河内「始终将俄罗斯视为越南外交政策中的优先合作伙伴之一」。不过，最近几个月，越南把目光转向韩国、日本和捷克共和国等国，作为武器的替代来源，似有减少对俄武器依赖的用意。

越南「四不」政策约束与美国结盟

至于越南和美国的关系，越南和美国对中国威胁的认知很不一样。尽管他们在南海问题上有共同利益，但越南并不认为中国是一个系统性威胁。美国一直试图向越南提供更多武器，但越南国防高层似乎仍对华盛顿持怀疑态度。他们不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与一个军售必须经过国会批准的国家绑在一起，因为国会可能会把人权作为交易的条件。早在2019年的国防白皮书中，越南重申了「四不」政策：不加入军事同盟、不结盟对抗另一国、不允许外国在越南设立军事基地、在国际关系中不使用武力，这对美国的约束力显然大于对中俄的约束力。

在美中俄之间周旋，越南想要如鱼得水，并非易事。对中国，越南并不信任。2014年发生的越南排华暴动事件，以及长期存在的南海领土争端，都使两国芥蒂深存；据去年新加坡智库的一项民调，八成越南人不信任中国（美国之音，2024年8月19日）。这可能也是习近平为何强调，中越关系要夯实政治互信、管控分歧的原因。对美国，越南不满的是，美国至今拒绝给予越南「市场经济」地位，使得不少越南厂商持续遭遇反倾销调查。对俄国，越南倒是很感激2000年普京上台后给越南面子，但也需要减少对俄罗斯武器供应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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